“不必在意這些小事,我聽你父輩多次提過你,現在你回來了,又被叫進宮裏來,也算我打擾你們家人團聚。”
皇帝說著這話忽然頓了頓,“你初初入宮,對這裏的事也不適應,慢慢來,別害怕。宮裏皇後也是普通人家出生,沒誰敢嫌棄你們。”
楚雲諾聽著沒敢隨意接話,她覺得皇帝這話說的意有所指,她不敢應。
祁禦說完也沒等她回話,伸手又來拍她的肩膀,“總之,進了宮不用太擔心,你平時什麼樣子,現在在我這兒,我也不要求你改。”
楚雲諾依舊覺得這皇帝初見就說這些話有些怪,還有人喜歡聽大白話的?
她出來前被套了身淡藍色齊胸襦裙,這類衣服她是最近才開始穿,大廣袖能拖到裙擺上。
衣裳好看是真的好看,不方便也是真不方便,她穿慣了男裝,這衣服的袖子剛剛幾次差點被她沾上菜湯。
此時和皇帝身上的寶藍色衣服一比,好像是撞色了,這不算是衝撞吧?需要請罪麼?
祁禦見自己說完小姑娘沒有反應,發現她是研究衣袖去了,不由失笑,果然是心思簡單又能拚命護得家人周全的實心眼兒。
他站起身拉住楚雲諾的手,看到她頭上很簡單做了個低發髻,沒有插戴太多首飾,隻一隻玉包金的發釵,很清雅。
“晚了,該歇了。改日讓尚宮局過去給你重作幾身合適的衣服,你不習慣這個袖子就不穿了,首飾也挑幾個你喜歡的,現在這也太素了,搞的像是朕苛待你似的。”
他把關心的話說的很挑剔,楚雲諾知曉他的意思,這是她頭一次麵聖得的分數,看來皇帝對她印象還不錯。
難不成是同為草根出身的人自帶的和諧氣場?
祁禦見她還是不說話,有些呆傻。女子第一次侍寢總要有些緊張,他多體諒就是了,畢竟聽說她連母親都沒有,也沒人教她這個。
周圍的宮人全部退出,床簾被拉下。外間通明的大燭隻餘下寢室四周點著幾盞,隻這樣也是可以透過純絲的床圍照進來光。
楚雲諾被柔和地放在衾被上,看著皇帝在眼前放大的臉,閉上眼睛感覺他的親吻。
這一刻,楚雲諾身上剩餘的現代人的自尊在她腦海中鳴泣,她眼角流下淚水。堅守了這麼多年,想要找一個性情相投彼此有情誼的人,平凡過活的期待徹底破滅了。
她曾經在逃難路上都沒有放下底線,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個時代的婚姻製度,如今她終於成了別人的妾室,還是許許多多的妾室之一。
以楚雲諾這個身體的樣貌,她逃難路上都要多做掩飾的,她想找個依靠其實相當的容易。
為了維持自己親人的生計,她寧願和難民們逃亡千裏,和男人們爭搶資源,用盡力量保持了自己該有的堅守。
眼下這些堅守全部成為泡影,她最終還是妥協了。
在現代沒有家人,在這裏有了相依為命的親人,她不能為了自己的私心讓他們和皇權硬拚。
她能做的是讓他們活的自在舒心,而不是再次讓他們流落於別人的刀下。
為家族計,在這個世界裏,隻能是存身於最強的力量蔭蔽之下。
封建社會滅絕人性之處比比皆是,楚雲諾以後在這最考驗人性的深宮之中,都要一一去見證了。
祁禦摸到她臉上的淚,以為她是害怕所致,起了憐惜之心。
他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話,楚雲諾心緒被打斷,吃驚看向他。
他說的是,“有我在,這一生你不會受任何委屈。”
楚雲諾知道這不過是空談,卻仍沒有忍住,她凝望這個男人的臉,唇間微動。
“陛下是認真的麼?”
“我說的話,從無空言。”
他說的是我,而不是朕。
這刻的楚雲諾非常想要信任他,哪怕這是他情動時說給女人的情話,她仍然想要相信。
然而她的理智阻止了她,她側身斂眉,臉上帶著嬌羞澀意,讓自己表現的誠懇。
“那我等著陛下踐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