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晚飯做好，陸向晚先挑了些好肉給孫頌芝留下，才把剩的肉都端上桌。

陸華才狼吞虎咽幹了三大碗米飯。陸向晚也吃了兩碗飯。

孫頌芝還是第頭一次有這樣的待遇，小口小口地吃了一塊肉之後，見陸華才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這才大起膽子把陸向晚給她盛的肉都吃了。

這應該是這麼多年她吃的最飽的一次，不僅飽還特別滿足，有一種從頭到腳都舒服的感覺。

收拾了碗筷，陸向晚又給孫頌芝的臉上了藥，就找了付老保手套，又把家裏的鐵鍬拿上，準備去五廠清理鐵渣。

一開門，門外卻站著倆人。

來的不是別人，是吳廠長帶著他兒子吳德禮，吳德禮手上拎著兩兜子禮品，一雙色眯眯的眼睛恨不能粘到陸向晚身上。

陸華才一定是怕得罪吳廠長，所以還沒把兩家的婚事推掉。

陸向晚厭惡地瞅了吳德禮一眼，問道，“你們找誰？”

“你是向晚吧，我是吳向東，這是我兒子德禮，我們是來找你父母商量你跟德禮的婚事的。”吳廠長和顏悅色地解釋道。

陸向晚領著兩人進了屋。

一早聽見動靜的陸華才扯著假笑迎了出來，“哎喲，吳廠長，來之前怎麼也不先打聲招呼。您們吃過沒有？”

這一副諂媚的樣子看的陸向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吳向東倒是很吃這一套，連連擺著手，“吃過了，吃過了，今天來就是聊聊孩子們的事。隨便聊聊。”

吳德禮心領神會把手裏的東西遞了上去，“陸叔叔，一點心意，請您笑納。”

兩個網兜裏，一個裏邊裝著兩桶麥乳精，兩桶奶粉，另一個裏邊裝著兩瓶茅台，三條阿詩瑪。

“吳廠長，您太客氣了。”陸華才看著桌上的東西扯著嘴角幹笑。

東西再好他也不敢要啊！可要是說不要，就相當於打吳廠長的老臉，那他更加不敢。

旁邊一直低著頭的孫頌芝幾次想說話都沒張開嘴，但一想到她要是再不說話，陸華才萬一收了吳廠長東西，那女兒的幸福就要完了。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眼睛一閉，聲音打著顫，說了一句，“你不是都答應小顧了，咋還收吳廠長家的禮？”

說完孫頌芝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出了一身冷汗，但心裏卻特別舒暢。

孫頌芝身子微微發著抖，但心裏卻好像沒剛才那麼怕了，有時候她覺得挺難的事，邁出第一步之後才發現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是啊，她都不知道這些年自已在怕什麼，她連挨打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氣氛一下變得特別尷尬，陸華才狠瞪了孫頌芝一眼，礙於吳廠長在他也不能發作。但轉念一想，這事遲早都要挑明，借著孫頌芝的嘴說出來倒省得他琢磨怎麼開口了。

吳廠長畢竟是領導，見慣了世麵，看了陸華才一眼就知道孫頌芝說的不假，立馬打了個哈哈，“老陸，弟妹說的這個小顧是......”

陸華才索性借坡下驢，心一橫說道，“女大不由爺，人家倆人私底下好上了，說啥都要結婚，我也拗不過她。我這不實在沒臉跟您說呢。”

“哎呀！我當多大點事呢。”吳向東哈哈一樂，看向陸向晚，“能叫向晚看上的小夥子指定差不了。”

轉過身吳向東又拍拍陸華才的手，“得，那我們爺倆也算是來晚了，不過你們心裏可別有負擔，以後也別傷了和氣，孩子們的事嘛，也不是咱們大人能做主的。”

“是是是。”陸華才連連點頭。

“陸叔叔，你找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說什麼向晚就聽您的，我這都跟別人說要跟向晚結婚了，你這不是玩人嘛。”吳德禮沉著一張臉叨叨，他跟身邊那群狐朋狗友們不知道顯擺多少回了，現在大家夥都等著看他娶全廠第一美人呢，這不是讓他在朋友麵前抬不起頭嘛。

“德禮，不準這麼沒禮貌。”吳向東低喝一聲。吳德禮說的確實是實話，吳向東也有種被耍了的感覺，但他不能說，借孩子嘴發發牢騷倒也無妨。

他堂堂總廠的廠長，在兒子的婚事上被個普通職工放鴿子，傳出去還不叫人笑掉大牙。

但處在他這個位置上，什麼事都得考慮妥當，現在都號召年輕人自由戀愛，他要是搞出什麼父母包辦婚姻的事，豈不是給盼著他下台的人遞刀子嘛。

再有幾年他就退二線了，所以這幾年來他行事格外小心，生怕退二線前出什麼差錯。

“德禮的話，你們別往心裏去，現在都主張自由戀愛，還是得聽孩子自已的意思。”吳向東依舊和顏悅色。

本來話說到這就已經沒有再說下去的必要了，但吳向東明顯沒有走的意思。

沉默片刻，陸華才讓陸向晚泡了兩杯茶來，緩解了下尷尬的氣氛。

“小晚相中的小顧是哪個單位的？”吳向東接過茶問。

這本是最普通的家常，陸向晚卻警惕起來，若不是陸華才想搓和她和吳德禮的婚事，兩家根本沒有來往的必要。

她隱隱感覺吳向東打聽顧建勳的信息沒安什麼好心。

“唉！”陸華才歎了口氣，“我們廠的，叫顧建勳，小夥子人倒是不錯，就是窮了點。”

“顧建勳，好像聽說過。向晚有眼光啊。”吳向東意味深長地看了陸向晚一眼。

這個顧建勳，他何止聽說過，廠裏的領導上任前第一個要認識的就是這個顧建勳。毫不誇張的說，這個廠有沒有存在的必要，全看廠裏有沒有顧建勳。如果沒有顧建勳，那這個廠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不過顧建勳的身份一直都是對外保密的，陸向晚這丫頭能一下子押中寶，也是不簡單的。

抿了兩口茶，吳向東像是突然想起點什麼，猛一抬眼說道，“對了，還有件事，今天婦聯的同誌找了我一趟，老陸，我說點你們家的私房話，你別見外。”

陸華才點頭哈腰，“吳廠長您說。”

吳向東看向一直低著頭的孫頌芝，打一進屋他就看出來孫頌芝半邊臉腫著，跟秦賢英跟他彙報的情況大差不差。

“弟妹這兩天去醫院檢查身體來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