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佟雲殊沒有想到她的造化會來的那麼快。

在她還處於昏迷階段的時候，就感覺到身上有一種被撕.裂的疼痛，緊接著一盆涼水便猝不及防的澆到了她的身上。

渾身濕透，冰涼刺骨，使得她緩緩地睜開了眸子。

“她就是佟雲殊？”

“是，夫人。”

佟雲殊被人拎的趴在地上，身體難以挪動分毫，隻能微微抬起眸子。

便模糊的看到廳堂主位上坐著一個人，正麵色鄙夷的打量著她。

“夫人，這個女人被佟家送過來的時候，您正好外出了還不知道，現在您回來了，也是時候該好好懲罰一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了！”王嬤嬤站在佟雲殊的身旁，一副準備好隨時要動手的樣子。

主位上坐著的正是紀家大房的紀夫人宋氏。

紀家有一個女兒，兩個兒子，皆是紀老夫人所生，大女兒程靈珺已嫁為人婦，大兒子紀明忙著做生意，很少歸家，而二兒子紀澤卻無心於家業，在家人的要求下納了妾室杜氏之後就離家了。

這宋氏就是紀明的正室，管著整個程家。

“佟家人寧願不管他家姑娘的死活，也不願意退那筆彩禮？”宋氏開口道。

王嬤嬤道：“確實如此，佟家人心裏哪有這個女兒，有的隻是換女兒的那筆彩禮錢，真是喪心病狂，眼皮子淺的東西，這樣的家人能養出什麼樣的女兒來，竟眼皮子粗淺到敢逃婚，若是被二公子知道......”

“事情鬧的那麼大，他能不知道麼？定是氣的想把她生吞活剝了。”

“以往那些姑娘，雖都不願嫁給司彥，可誰人敢擺到台麵上來說，如今這佟氏逃婚之事鬧得那般沸沸揚揚，屬實是往司彥的臉上潑臟水，饒是他脾氣再好，又怎能丟的起這個人。”

宋氏的話字字句句的落入佟雲殊耳朵裏，雖未曾見過這個傳言中的二公子，但她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處境。

在這個時代，敢逃婚的女子怕是沒有幾個，而她又是個二嫁婦，落入旁人口中定要好好恥笑那個二公子一番，如此說來…他確實沒有放過自己的可能。

佟雲殊不禁有些無奈，這剛脫離虎口，又入狼穴，她還能活下去嗎？

“佟家姑娘，你且抬起頭來我看看。”

佟雲殊哪裏還有力氣抬頭，王嬤嬤見狀，蹲下她肥碩的身子，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將她的腦袋硬生生的掰了起來，又將她臉上亂糟糟的發絲撥到了一邊。

宋氏看到她的麵容時，略微一怔，就連剛剛義正言辭的王嬤嬤都怔了一下。

“沒想到如此粗鄙不堪的佟家也能養出這般出水芙蓉般的女兒，確實是…讓人意外。”

宋氏站起身子緩緩走了過來，目光在佟雲殊的臉上打轉。

“夫人，您可別忘了，她畢竟是個二嫁婦，即便生的再美豔動人又如何，終究是個破鞋，沒有人會想要，真是可憐咱們二公子了。”王嬤嬤看著佟雲殊，滿臉的諷意。

宋氏看著她的麵容好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之後，她表情冷淡道：“那我便代替司彥好好教訓她一頓吧，反正她自己逃婚，即便是死了…也怪不得我們頭上。”

“來人啊，給我打。”

說完，便又回到了原來的座位，如同看戲一樣的看著佟雲殊。

在她的一聲令下之後，兩三個丫鬟婆子便從外屋進來，王嬤嬤領頭，掄起袖子便要動手。

佟雲殊身上還發著燒，本來就沒什麼力氣，被王嬤嬤像是抹布一樣的提了起來，左邊臉頰重重的挨了她一巴掌，這力度不小，打的她的臉頰瞬間就腫了起來。

宋氏依舊無動於衷的看著，似乎對於這種場麵已經見怪不怪，真不愧是從宅鬥中踏出一條血路的女人。

佟雲殊的牙關緊緊咬住，記住了對她動手的每一個人。

小的時候，母親就教導她，女子應當以夫為天，女戒中的三從四德她更是背的滾瓜爛熟，可是…那些又有什麼用呢？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卻承擔了一切她不該承受的折磨，在這個世上，誰都不能靠，唯有自己......

“哎呦，二公子，您怎麼來了？你不是出門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門外傳來了嬤嬤驚慌的聲音，伴隨著一陣腳步聲。

堂中的人也跟著停了下來，朝門口望去。

“還愣著幹什麼，動手啊！”王嬤嬤打紅了眼，恨不得把麵前這張美豔動人的臉給毀了。

幾人不敢停歇，正要動手，便聽到門外傳來的聲音，“都停手吧。”

佟雲殊正在暈頭轉向間，聽到了一陣溫和虛弱的聲音，這聲音柔弱的不仔細聽好像就要被風吹散似的。

但幾個下人沒敢不聽，也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佟雲殊又被丟到了地上。

“二公子，您怎麼得空過來？”王嬤嬤一改剛才的臉色，滿臉堆笑道。

門外的人緩緩進了屋，佟雲殊趴在地上，似乎能感受到他走過來的聲音，以及…微末的動靜。

她們喚他二公子，難道他就是自己要嫁的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應該恨死自己了吧，怎麼還會叫她們停手，難道說…他也有手段整治她？

難道當真是…生吞活剝？

佟雲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即便再怎麼堅強，這身體應當也撐不住了......

那個腳步似乎到了她身後不遠處就停了下來。

隻不過…他真的病入膏肓了麼，怎麼連腳步聲都這麼虛浮？

“司彥，怎麼了？”宋氏麵色緩和的開口問道。

男子站在原地，看向宋氏，“大伯母，再打下去，她就沒命了。”

宋氏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司彥，大伯母這是在幫你教訓她，誰讓她做了那等辱沒你的事，大伯母也氣不過啊。”

紀司彥語氣依舊淡然，“大伯母應當知曉，司彥從來不在乎那些名聲，外麵怎麼說便隨他們說去，司彥也知道…沒有女子願意嫁於我，她想走…就讓她走吧，莫要再折磨她了，司彥不想看到有人因為我…出了什麼事。”

躺在地上的佟雲殊麵容怔然，手指不自覺的蜷縮起來，她…沒有聽錯吧，她這素未謀麵的夫君竟然在給她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