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佟佳婉音從紅月口中得知趙三喜還認了鈕枯祿家的一個丫鬟當義女以後，立刻派人去宮外把人帶了回來。

也是佟佳婉音趕得巧，再晚上一時片刻，對方就已經要被沉到枯井裏去了。

也許是經過一遭生死，那丫鬟被嚇得三魂失了六魄，問什麼答什麼。或者說佟佳婉音還沒來得及問呢，這丫鬟就像機關槍似的突突突全說了，生怕晚了一秒就沒機會再開口了。

如佟佳婉音所猜想的那樣，這丫鬟確實是鈕枯祿府上為了得知趙三喜的動向而放的一枚棋子，趙三喜也知道，但是隻要讓他得了銀子，他就什麼也不在乎。

“鈕枯祿府把你放在趙三喜那裏，掩下他貪汙的事，就是為了讓你看著禦膳房每天的流水？”

佟佳婉音不覺得鈕枯祿府費這麼大力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

“不隻是這樣，皇後娘娘還交代奴婢要額外注意乾清宮......的動向。”

當聽見“太子”這兩個字的時候，佟佳婉音先是心裏一跳，接著便知道，接下來無論她查到了哪裏，都不應該是她該管的了。

鈕枯祿府布這麼大的棋局，竟然是為了太子嗎？

這就說得通了，未來的天下共主，如果鈕枯祿家有這個野心的話，做什麼都說得過去。

孝昭皇後在位僅僅半年就收攏好了這麼多人手，確實不可小覷。隻是可惜，誰也沒能想到，孝昭皇後會死的那麼早吧。

心裏閃過各種各樣的念頭，佟佳婉音說道：“賴嬤嬤，把她看好了，本宮也該去一趟乾清宮了。”

吩咐賴嬤嬤把人看好了，別在承乾宮讓人出了差池，佟佳婉音就換了身衣服，帶著白芍去了乾清宮。

太子是康熙欽定的報以厚望的儲君，無論是儲君之事，還是兩任皇後之爭，赫舍裏氏和鈕枯祿氏之爭，都跟她這個貴妃沒有關係。

佟佳婉音知道自己查到這裏就夠了。

在這裏停手，康熙既能看到自己的能力，也能看到自己的分寸。

而且，牽涉到太子，康熙絕對會嚴查，後宮裏的人經過此時也能夠知道她已經變了，承乾宮不會再像之前那麼好惹了。從此以後，那些人想要在後宮裏鬧事的時候都應該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了。

這正是佟佳婉音想要的。

到乾清宮的時候，康熙正在批折子，聽梁九功說貴妃娘娘來了，他還很高興，丟了筆，牽過佟佳婉音的手，“怎麼，表妹的案子查完了？”

康熙說這話的時候隻是為了逗弄佟佳婉音，不覺得佟佳婉音這個時候能查出些什麼。後宮裏那些包衣之間的彎彎繞繞他一清二楚，一個個都滑不留手的像泥鰍似的，表妹這麼天真，哪裏會是他們的對手。

康熙是做好了佟佳婉音哭著向他尋求幫助的準備的。

可他沒想到，這一次的事情和宮裏的包衣們幹係還真不大，佟佳婉音也快速地抓住了主要線索，沒有讓鈕枯祿家殺人滅口。

所以，麵對康熙明顯看不起人的表情，佟佳婉音露出有些嬌俏的笑容，“皇上也太小瞧臣妾了，臣妾可是查到了結果才來的乾清宮呢。”

“是嗎？”康熙沒想到佟佳婉音會給他一個驚喜，雖然這個驚喜很快就要變成驚嚇了，他很給麵子地誇了佟佳婉音兩句，“沒想到從前是朕屈才了。若是表妹身為男兒身，想必不會輸於隆科多他們幾兄弟。”

佟佳婉音本準備笑一笑來著，但是餘光瞥見梁九功已經要把她查出來的東西給康熙看了，便及時的收斂了微微上揚的嘴角，默默地走到一邊泡茶去了，對了，還要加上她今天特意帶在身上的黃連。

一會康熙看完了那些證據，發起脾氣來了，這可是滅火神器。

白芍當然是下意識地跟在了佟佳婉音身邊，也到一邊去泡茶了，隻留下梁九功麵對康熙的震怒。

“鈕枯祿氏，果然是好樣的！”

康熙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這麼說著，眼裏是掩飾不住的怒氣。龍有逆鱗，觸之即死。如今的太子就是康熙這條霸王龍的逆鱗，容不得任何人侵犯。

梁九功看著盛怒的帝王，有些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看了貴妃帶來的折子就這麼生氣了。

佟佳婉音把茶泡好了，特意多等了一會，等茶水漸涼，康熙的怒火也平複了許多，才上前幾步，伸出手覆蓋在康熙的手上，咳咳，她一開始是想握住的，但是很明顯佟佳婉音錯估了兩人手掌大小的巨大差別。

佟佳婉音不動聲色地把握改成了牽，聲音溫柔地領他到軟塌上坐下，“皇上消消氣，臣妾能力有限，隻查到這裏，或許背後還有隱情也未可知，皇上還是之後再徹查一番為好。”

康熙接過佟佳婉音遞過來的涼茶，還未入口就已經聞見了苦味。這熟悉的味道......

康熙原先想著的事情都忘了，眼神莫名地看向一臉無辜的佟佳婉音：“你還把黃連帶在身上？”

佟佳婉音露出一個笑，“臣妾覺得太醫說的很有道理，這茶的功效確實不錯，皇上再試試？”

康熙：......

他如今總算信了太醫是真的給佟佳婉音開了這藥，不然佟佳婉音怎麼可能會把這黃連隨身攜帶。

一口悶了這茶，康熙隻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虛無時刻。

如果康熙在網上衝浪過，他就會明白，什麼叫做試試就逝世。

可惜他不知道。

茶是好茶，奈何太苦。

一切都要怪佟佳婉音第一次泡茶，沒掌握好用量。

康熙頭一次喝他親親表妹親手泡的茶，差一點被苦得懷疑人生。

一杯涼茶下肚，火氣是沒了，康熙長歎一聲，拉過佟佳婉音的手，把她抱在懷裏，難得脆弱地把龍頭低在了佟佳婉音的香肩上。

梁九功等人早就有眼色地退下了。

聽到門口傳來的關門聲，康熙低低地在佟佳婉音耳邊說了一句話，讓佟佳婉音難得愧疚了一秒鐘。

“表妹，朕隻相信你了。千萬別讓朕失望啊。”

佟佳婉音不知道康熙這是一時備受打擊之下真情流露，還是帝王權數之下的幽幽試探，她隻怔神了一瞬，臉上就重新浮起了笑。

“表哥，我永遠會在你身邊的。”

佟佳婉音的這句話是不是承諾？就連佟佳婉音自己也不知道，可是康熙卻很輕易地相信了似的，又恢複了平時那個鐵血帝王的樣子。

“朕會徹查此事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