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不著。
我不知道怎麼和朋友解釋,甚至想要不然自己再偷偷買一對同款。
這時,我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我屏住呼吸,不知道來者是誰。
過了片刻,什麼東西被輕輕放在了桌子上,一雙泛涼的手摸向了我的側臉。
我睜開眼,看到了神情異樣的謝嬌嬌。
她湊得太近,像是要貼臉殺的女鬼,嚇得我一聲尖叫把她推了出去。
謝嬌嬌踉蹌地倒在地上,一瞬間,我就反應過來了,我剛要跳下床拉起她。
可沒來得及。
燈被打開,父母站在門口,麵色鐵青。
我媽說她本來對打了我這事有點愧疚,晚上是想來看看我的。
我突然想起來,在我小時候,我媽也會在半夜來我的臥室,給我蓋被子。
可惜,她難得的母愛,因為謝嬌嬌的摔倒再次消失。
我媽失望地看著我,「嬌嬌因為你身體不好,你非要和她置氣嗎?」
我百口難辯。
我爸對我的懲罰就要更直接一些,他扣去了我所有的零花錢。
再買一副耳釘的計劃落空,我心裏惴惴,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一天、兩天,日子依舊稀疏平常。
朋友問起我,我隻好借口學校管得嚴,說想把耳釘珍藏在家裏。
她笑著說,「還是你想的周到。」
半個月後,就在我以為什麼都不會發生時,一枚炸彈炸向了我。
朋友臉色難看,「婷婷,那副耳釘你能帶給我看一眼嗎,我想拍個照。」
我支支吾吾,剛想找個借口,就聽她說。
「行,我懂了。」
她離開了,並再也沒和我說過話。
我試圖去找她,卻被她微笑著詢問,「謝同學,您有事嗎?」
我茫然無措,隻能搖頭看她走遠。
班裏的氣氛也開始古怪,每個人看向我的眼神都透露著淡淡的不屑和厭煩。
謎底是被一個成績很差,喜歡‘混社會’的男生解開的。
他踹了我桌子一腳,大聲道,「謝婷婷,你裝你媽呢?有幾個臭錢了不起是吧,把人家送你的禮物扔給別人玩,還要笑話人家寒酸。」
我瞠目結舌,不明白怎麼會有這種荒唐的傳言。
可貼吧上的照片,讓人百口莫辯。
一個紅頭發的小太妹,捏著那副耳釘,說自己是我的朋友,說我看不上這幅耳釘,所以送給了她。
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我去問謝嬌嬌,她連掩飾都不願意。
「哦,是我幹的。可是不願意相信你的朋友,算什麼朋友。」
天使一般的妹妹,笑著摸我的臉。
「我這是為你好啊,姐姐。」
5.
人的惡意是無窮的,有時,隻需要一個很小的宣泄口。
那個看似仗義的男生叫宋陽,在我之前是他被大家孤立,在我之後,他帶頭孤立我。
傳言愈發離譜,每個人說著說著,就連自己都信了。
我從一個「看不起窮人的大小姐」變成了「傍大款的雞」,男生們的黃色笑話,女生們嫌棄的眼神,都如同鈍刀子,慢慢割著我的肉。
我想轉學,可我爸不讓。
當初我考到這所高中,他到處炫耀,如今我因為‘這點小事’就轉學,豈不是打他的臉?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專心學習就好。」他說。
我又去求助我媽,我想同為女人,她一定能明白這些流言有多讓我害怕。
我媽懂,她知道這些話有多難聽。
但她說,「蒼蠅不叮無縫蛋,你是不是在外麵惹是生非了?」
我如墜冰窟,同學不了解我,可身為我的母親,為什麼也要這麼說。
我咬著牙,告訴她這件事是謝嬌嬌幹的。
我的媽媽,能不能有一次,哪怕就這一次,站在我這邊呢?
可我話都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謝婷婷,你連這種話都編得出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學校那點破事多讓你妹妹擔心。」
「她一個病人都知道關心家人,你卻要往她身上潑臟水,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一次,我清楚地看見了我媽眼裏的厭惡。
對我這個‘騙子’的厭惡。
自此以後,我在家裏的地位更下一層,我成為了自私的,矯情的騙子,我媽和我爸偶爾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眼底總是不加掩飾的煩惡。
6.
幸好我成績一直不錯,老師對我頗為照顧。
她說,「知識改變命運,人還是要靠自己。」
為了這句話,我更加拚了命地讀書。
隻要考上大學,我以為隻要考上大學,我就能離開這裏,離開南城。
離開曾帶給我傷害的一切。
隻要遠離這裏,我的人生就能重新開始,我將像飛鳥飛往我的自由。
事實是,我做到了,我以全校第一的身份畢業,各大高校任我挑選。
我密密麻麻填寫著我的誌願。
無一例外,每所大學都遠離南城。
我滿懷期待地等著嶄新人生,卻不知道,在我沒注意的角落,謝嬌嬌找到了我媽。
她抱著團雀玩偶,哭著說,「媽媽,我心臟好難受,沒了姐姐,嬌嬌會死的。」
心疼小女兒的我媽找到老師,趁著誌願還沒提交,修改了我的誌願。
以我的成績,上南城大學當然綽綽有餘。
老師想勸她,但我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隻是個大學而已,她成績好,上哪個都一樣,可她妹妹離不得她呀。」
一切都是暗中進行的,隻有我像個傻子一樣等著遠方不會到來的錄取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