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零榆站在落地窗前,看著顧辰軒的車一點點從視野消失。
她想到十歲那年,和顧辰軒第一次見麵。他遞給她一小塊蛋糕,那是她第一次吃蛋糕。很甜很甜,還有水果和奶油的香氣,她一直都記得。
她媽媽脾氣不好,經常對她使用暴力。直到她胳膊和腿,被打的滲出血液才會罷休。
為了遮蓋這些傷痕,哪怕是夏天,她也是穿著長袖長褲。
她爸爸工作忙,又懼怕她媽媽。雖然心疼她,但也隻好趁她雙休不上學的時候,把她帶著開車,讓她免受兩天皮肉之苦。
顧辰軒的父母都是沒有架子的人,又通情達理,經常讓她在顧家和顧辰軒一起玩。
顧辰軒很好奇她為什麼一年四季都捂得嚴嚴實實:“你不熱嗎?”
她沒有說話,挽起袖子,露出青紫的胳膊。
“你等一會兒。”他從房間找出來一小支藥膏,“抹上就不疼了。”
她心裏湧上一陣暖意,原來被照顧、被關心是這種感覺。
十四歲那年,車禍過後,顧辰軒說再也不想看見簡家的任何人。
媽媽改嫁,她被送去外婆家。
舅媽經常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這個災星,克死了你爸,你媽也不要你,現在來禍害我們了。”
她不敢還嘴,能有個容身之處都很不錯了。
她隻能拚命忍讓,還把家裏各種家務活都包攬下來。
她知道,隻有她逆來順受、乖巧懂事,外婆才不會太為難。
外婆也隻敢私底下對她好,把賣廢品積攢下來的錢偷偷塞給她交書本費。
因為幼時顧辰軒帶給她的溫暖,後來她隻要想到“顧辰軒”這三個字,再黑暗的路,也能看見光。
盡管他隻是短暫照亮過她灰暗的過去。
顧辰軒來到方夢妮家裏的時候,她正哭得眼圈通紅。
“是不是沒吃止疼藥?”他拿出紙巾給她擦眼淚。
方夢妮握住他的手:“心疼,吃止疼藥也沒有用。”
一年前,顧辰軒的奶奶需要腎臟移植,試了很多誌願者,都不匹配。
方夢妮知道,顧老夫人是顧辰軒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親人了。
她又愛慕顧辰軒,於是提出來試試自己能不能匹配上。檢查以後,竟然能匹配。
腎臟移植過後,她總是以身體恢複不好,腰疼為由,讓顧辰軒來照顧她。
方家和顧家是世交,顧辰軒自然不好拒絕。
顧老夫人問方夢妮想要什麼補償,她說隻想嫁給顧辰軒。
“這好辦,這件事情我做主了。”顧老夫人覺得她又孝順又有愛心,很喜歡她,當即同意。
但顧辰軒百般推辭,他隻是把方夢妮當成好朋友。一下子要變成夫妻,實在接受不了。
他拖延著:“先緩一緩,我要多和夢妮接觸一下,培養感情。”
結果這一緩,竟和簡零榆結婚了。
方夢妮眼裏滿是失落和不甘:“辰軒哥,你不是要娶我的嗎?你是不是嫌棄我身體垮了,看不上我?”
“怎麼會,你可是奶奶的救命恩人。”顧辰軒又把簡零榆費盡心思攀高枝的事情告訴了她,表示和簡零榆結婚隻是權宜之計。
方夢妮心裏氣得不行,恨不得把簡零榆撕成碎片。
但麵對顧辰軒,還是要表現的體貼一些:“你受委屈了,要和這種壞女人在一起兩年。”
顧辰軒還以為她要鬧脾氣,沒想到她這麼善解人意,心裏對她的評價又高了幾分。
臨走的時候,他邀請方夢妮:“明天去家裏吃早餐。”
剛好可以用方夢妮來惡心簡零榆,讓簡零榆認清自己的位置,不要以為嫁給他就是顧夫人了。
“好。”方夢妮答應著,還不忘給顧辰軒一個告別的擁抱。
顧辰軒回到家,夜已經很深沉。
簡零榆在等他:“我想和你聊聊。”
他聲音裏不帶一點溫度:“沒必要。”
簡零榆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不由得聯想到他和方夢妮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像被人狠狠剜掉一塊肉,疼的連呼吸都急促。
但想到外婆的十五萬手術費,她不能放棄和他的交談。
顧家的財富在整個東國都排的上名次,十五萬對於顧辰軒來說,不值一提。
她跟在顧辰軒身後:“我外婆要做手術,有愛心人士答應捐助二十萬手術費,結果我走錯房間,把這件事情搞砸了。”
“你去賣?”顧辰軒沒有回頭,覺得一陣惡心。
大晚上約去酒店房間,不過是打著捐款的名義,行苟且之事。
“不是。”簡零榆聲音裏帶著哭腔,“還差十五萬,我求求你,救救我外婆。”
“你賣給別人五萬,找我要十五萬?”顧辰軒覺得她喪心病狂,“雖然我昨晚喝多了,但你別想訛我,我可沒睡你。”
剛結婚就這麼迫不及待花他的錢,嗬。
他關上了臥室門,如此不潔身自好的女人,令他反胃。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找你要錢,這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不管簡零榆怎麼敲門,怎麼哀求,他都像聾了一樣。
劉媽聽著覺得煩躁,過來把她拉走:“不要打擾少爺休息。”
簡零榆看了一眼時間,確實很晚了。問道:“我睡哪裏?”
劉媽把她帶到雜貨間,這裏麵連床都沒有,地上放著兩床被子。
“不是還有客房嗎?”簡零榆白天換衣服的時候,路過了好幾個空著的房間。
劉媽撂下一句:“這是少爺的意思。”
簡零榆無奈,隻好在地上打地鋪。
雜貨間沒有空調,熱的她衣服都汗濕了,也睡不著。
想到顧辰軒七點要吃早餐,她五點多就起來忙活著。
她擅長烹飪,對自己的廚藝很自信。
萬一顧辰軒吃高興了,也許就答應救外婆了。
在她心裏,他始終都是溫潤如玉的少年,隻是因為種種誤會,他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但是沒關係,隻要她足夠努力,足夠好,總有一天能感動他。
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就每樣各做了一份。
顧辰軒起床看見一桌子早餐,眸子裏依舊沒有一絲波瀾。
他坐在餐椅上看手機,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
陽光灑落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他宛如遠古的神,高高在上又不可攀附。
“你喜歡吃什麼?”簡零榆問他,以後也好知道做什麼。
顧辰軒沒理她,自從父母去世後,無論是對食物,還是對人,對事情,他都沒有特別喜歡或者特別討厭的。
除了簡家,他恨之入骨。
簡零榆見他不說話,叉起一小塊蛋糕,送到他嘴邊,“嘗嘗,很甜。”
“誰大早上吃蛋糕?”
“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你早上就是吃蛋糕。”
顧辰軒最討厭回憶過去,一把將蛋糕丟進垃圾桶。
簡零榆有些不知所措,他把她和蛋糕一起丟棄了。
她餓得胃疼,但顧辰軒沒動筷子,她也不好吃東西。
“我還是想求你幫忙,救救我外婆。”
顧辰軒點燃一根香煙:“我也求你,讓我爸媽活過來。”
她鼓起勇氣說出自己的推測:“你有沒有想過,也許車禍是人為設計的......”
顧辰軒覺得她還真是喜歡編故事:“你爸醉駕證據確鑿,你又在這裏胡編亂造?”
“我爸從不喝酒。”
顧辰軒冷笑,從不?就因為從不喝酒,所以喝起來不知天高地厚,害的他父母雙亡。
他彈了彈煙灰,看見方夢妮的車開進院子:“再去拿一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