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方東鐸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在竇家村,凡是從柳翠翠家出來的男人都會被默認為和柳翠翠有一腿。他可不想跟那女人“有一腿”。
“你不去我去。”方東雯拍拍屁股站了起來,衝方東鐸比了個鬼臉:“你自己餓著吧。”
方東雯來到柳家的時候,柳翠翠帶著兩個孩子正在吃飯。見她來了熱情地招呼她一起吃。
“翠翠,我家的鍋被弄壞了,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方東雯想到被自家哥哥嫌棄無能,隻覺得特別委屈。
“雯雯姨,你一點都不笨,你最厲害了,好多人誇我的衣服好看呢。”稚嫩的童聲響起。
“姨姨吃。”青禾眨巴著大眼睛,將手裏的一個雜麵的小包子,遞給她。
包子的皮很薄,裏麵是滿滿的豆角餡料。
“你看看我的菜園子,再看看你的菜園子,咱倆都是從同一個地方買的菜種子。雯雯你是最棒的,你看你會種菜,會做衣服。長得還好看。”柳翠翠真誠地說。
兩個小孩子也重重地點點頭,很是認同。
“翠翠,我能把這包子給我哥帶回去嗎?”
柳翠翠點點頭,從廚房給方東鐸重新舀了一碗紅薯粥:“讓他趁熱吃。”
皎潔的月光傾灑在地上,地上的枯黃的草,凝結著的寒霜,反射著月光冷清的光華,
方東鐸躺在炕上,聽著村子裏的狗吠雞鳴,眼底一片寂寥。
~吱呀~微不可查的推門聲響起,還有微弱的腳步聲。
方東鐸將窗戶拉開了一條縫,就看到柳翠翠從家裏鬼鬼祟祟走了出來,站在籬笆牆外東張西望。
雖然以前方東鐸和柳翠翠沒什麼交集,可方東鐸每次回來,總會聽說,柳翠翠和三院張科長的表弟勾搭在一起了;柳翠翠和紡織廠車間主管在一起了,那男人都40多了......
鐵打的柳翠翠,流水似的城裏男人。
這架勢是又打算去偷人?他披了一件衣服,抬腳跟在後麵。
他倒要看看哪那個男的這麼倒黴,柳翠翠這女人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想占她的便宜,她估計能從你身上扒下一層皮。
柳翠翠趁著皎潔的月色,來到了生產隊的豬圈門口,這個時代,大家都很安分守己,沒人敢打生產隊物資的主意,所以豬圈這邊都沒什麼人看守。
今天一頭黑豬生崽,她當時和一個負責給豬接生的大娘在一起,往上報的時候,她特意少報了一隻豬崽,白天不好動手,她晚上偷摸過來。
“就當是我借的。”她小聲嘀嘀咕咕對著空氣說。
她打算將豬養在後院空置的房子裏,自己每天去打豬草,等小豬養大了,再生好多頭小豬,到時候還給生產隊一隻。
她脫了鞋,躡手躡腳靠近睡熟的小豬,用毯子,將小豬包起來、摟在懷裏,出了豬圈,往回走。
電光火石之間,自己的手腕突然被拽住。
完了!一切都完了,這年頭偷生產隊的東西是什麼死法來著,青澤和青禾會不會變成孤兒?好像現在他們和孤兒也差不多。
自己這麼快就要死了嗎?她有些舍不得那倆孩子,還有那個看起來不大聰明的方東雯。
她越掙紮男人手裏的力道越重,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被男人攥碎了。
她急中生智,抬手、低頭、死死咬住男人的虎口。
直到她嘴裏有淡淡的血腥味,男人還沒有鬆手,懷裏的小豬似乎醒了,在吭吭唧唧的叫喚。
那邊母豬似乎也快醒了,看來今天是辦不成了。
她抬腿提膝,往男人脆弱的地方踢去,趁著男人躲閃的空檔,她放下小豬,撒丫子就跑。
方東鐸看看自己流血的手,又看了一眼從毯子裏鑽出來的瞪著豬眼看著他的豬,隻覺得柳翠翠這女人怕不是腦子進水了。
生產隊的東西她也敢偷?也不是沒有隊員夾帶私貨,可別人都是在褲腰帶上別幾瓣蒜、或者是在褲子裏順兩顆蔥,她倒好直接偷豬。
他以前竟然還覺得這女人有幾分聰明,就是不用在正經地方,現在看說那女人蠢鈍如豬都是在侮辱豬了。
看著那女人跑進了生產隊會計秦世亮的家裏,想到秦家的二女兒和柳翠翠身高、體型都很相仿。
方東鐸輕嗤一聲,看來那腦子比豬腦子還好使一點。
他把小豬放回豬圈,撿起地上的毯子,拄著拐杖慢慢往家走,隻覺得這無邊的月色比過來的時候柔和了不少。
方東鐸回到屋子裏將窗子支起來,等了好一會才看到柳翠翠貼著牆角,彎著腰半蹲著往家門口的位置挪動。
他輕笑出聲,這會知道害怕了,偷豬的時候可是勇得很!
柳翠翠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頂著一雙熊貓眼拿了一把鋤頭遞給方東雯:“你今天去上工吧!”
她想讓方東雯替她去打聽一下情況,昨天偷豬的那張毯子上還寫的有柳翠翠的名字。
生產隊之前分棉花的時候,各家都會帶著毯子去包棉花,為了避免拿錯毯子,毯子上都會做標記。
方東雯嘖嘖嘴:“我這纖細白嫩的手,是扛鋤頭的嗎?”
竇家村不上工的女人除了方東雯和柳翠翠找不出第三個,方東雯不去是自家哥哥有本事,不差那點工分;柳翠翠不去,也是這個原因。
柳翠翠翻了個白眼,覺得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城裏人了,生產隊的漢子估計都看不上方東雯:“你這樣可不行。”
方東雯用小石塊將鳳仙花的葉子搗碎,敷在指甲上,不以為然說:“我們前幾年不都是這樣的嗎?握鐵鍬的時間久了,手就糙了,這還是你教我的呢?”
“今非昔比了,以前你哥掙多少?現在你哥都在吃老本?”這語氣神態像是嫌棄自己老公掙得少的村婦
“你很關心我掙多少?”
方東鐸已經能下地了,就是走路有些跛,可氣場很足,居高臨下斜睨著她,眼神森寒,虧得這女人有臉說,要不是她,他現在應該被評為“高級工程師”了,現在她居然厚著臉皮嫌棄她掙得少。
而且他掙的錢,跟她有一厘錢的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