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虛與委蛇
隻是今天的他,很奇怪。
沒有像往常那樣,吻過之後立馬離開。
而是在靠近我唇邊的地方,停留了許久。
我不敢睜眼,指尖緊緊拽著衣領。
或許是太過用力,衣領最上麵的紐扣一下崩掉了。
鎖骨處一陣涼意襲來。
我下意識伸手想擋著,但段呈的動作更快。
他單手鉗製住我的雙手,按在頭頂。
另一隻空餘的手,解開了我襯衫上第二個扣子。
我心底湧出一絲難堪的情緒,不停央求:“求你,別看…”
但他從未聽過我的話。
溫熱的大掌撩開了我的襯衫。
猙獰醜陋的萎縮性傷疤,一點點展露在段呈麵前。
“哭什麼?真掃興。”
他倏然坐直身體,給自己點了根煙。
“去給我煮碗麵。”
我在廚房忙碌著,他叼著煙靠在廚房玻璃門上,忽然開口:
“這傷口…是高中那場意外弄的?”
是意外嗎?
可我明明記得,當阮夢心把那杯液體潑到我身上時,唇角是上揚著的。
沒錯。
阮夢心,不僅是段呈的白月光。
還是對我進行三年校園暴力的,施暴者。
我們三人曾是一個班上的高中同學。
某次期中考試結束後。
成績優異的我,被分到了段呈的身邊。
按照老師的幫扶條例,我每天都要給段呈出十道練習題。
那時的段呈,比現在還桀驁不羈。
為了完成指標,我隻能像小跟班一樣,抱著試卷跟在他身後。
他對我很不耐煩,總是冷著臉罵我:“矮冬瓜,能不能滾遠點。”
那個時候,我很胖。
在班裏有個響當當的綽號:“矮胖妹”。
不過比起這個綽號,段呈更喜歡喊我:“矮冬瓜”。
而阮夢心是腿長苗條的班花,也是他的青梅竹馬。
隻不過那段時間,阮夢心迷戀上體育班的班長,一度和他不怎麼來往。
兩人關係的緩和,似乎是從段呈終於肯認真做完十道題才開始的。
我的噩夢,也毫無預兆地開始了。
我將麵條端到段呈麵前,他沒有動筷。
而是吐出一圈煙霧,很隨意地問:“怎麼沒去做祛疤手術?”
“我記得,學校賠了你家五十萬,足夠你做四五次手術了。”
是夠的。
隻不過,那筆錢落到了我爸手上。
他用那筆錢,付了一套房子首付。
我在病床上痛得死去活來。
他在一旁削著蘋果,“渺渺,爸爸問過醫生了,不做祛疤手術也不會影響生活。”
“隻要不穿那種吊帶裙啊,別人也看不出來。”
“女孩子本來就不該穿得那麼暴露,你裹得嚴實點,出門在外也安全。”
蘋果削好後,他討好般想要遞給我。
但看到我雙手都纏著紗布,他訕訕一笑,“那這個蘋果留給你弟吃吧。”
哪怕已經過去五六年。
每次想起這些事,我的胸口仍會悶悶作痛。
身體上的傷口總能痊愈。
但心底的裂縫隻會反複發炎,潰爛。
看著段呈認真吃麵的樣子,我很輕地揚起唇邊,“可能是因為我怕疼吧。”
段呈動作一頓,卻沒有再抬起頭。
快速吃完後,他站了起來。
“今晚,我去東苑那邊住。”
東苑,是他和那些情人纏綿的地方。
他從不讓我去那兒。
臨走時,他往桌子上扔了張銀行卡。
眼眸深深,語氣一如既往地差:“這裏麵有三十萬,拿去做祛疤手術。”
“天天看著,你也不覺得惡心?”
是挺惡心的。
我站在洗漱間的鏡子前。
麵無表情地將掉落的扣子重新安上。
然後用消毒濕巾,反複擦洗眉眼處,被段呈吻過的地方。
直到,那塊皮膚發紅刺痛才停下手。
和段呈這樣的浪子,虛與委蛇。
怎麼能讓我不惡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