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告訴我,我還有三個月的壽命。
我冷笑著接受命運的安排。從醫院出來,我隨便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
駕駛位上的糙漢大叔一下巴胡茬,他玩味的看著我。
“我可沒錢給。”
“沒事,隻要你能帶我走,倒貼都行。”
畢竟我總不能看著我的資產......變成遺產吧。
生活這樣苦,我總得找點甜頭,為自己瘋一回。
大叔開車開的很狂很浪,特別急。
我問他,“這是要去哪?”
正好遇上紅燈,他踩下刹車,涼涼的說了句,“回我家。”
我們在後視鏡裏對視片刻,我淡定的笑笑。
十幾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棟頗有年頭的居民樓下。
他在衣兜裏翻了半天,終於拿出一串鑰匙,“你先上去,三樓302,我去買盒套,家裏沒存貨。”
他的語氣平常,臉上沒有一點害臊的意思。漫不經心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他要去街角買個煎餅果子。
我單手將鑰匙接過,下車,關門,一氣嗬成。
沒多看他一眼,我上了樓。
樓道裏看起來比樓外觀還難以令人接受,水泥台階上掉了不少邊角,兩側的牆麵上全都是通下水開門鎖的小廣告。
在我的努力辨認中,我找到302的門,打開。
一室一廳,60平。
可似乎......沒什麼能下腳的地方。
報紙,酒瓶,還有些隨便脫下的外套牛仔褲。
一看就是打久了光棍,習慣了。
我沒有關門,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掛在牆上的掛鉤,我開始清理地麵。
可是有趣的是,明明是個糙漢大叔來著,角落裏竟然有好些花花綠綠的糖皮。
就是在這個時候,大叔回來了,餘光中我看他拎了兩瓶啤酒。
“呦,這麼勤快。”
我甚至沒回頭直視他,雖然激動但勉強撐出平靜的語氣,“總得騰出點躺著的地方。”
“砰。”
門被關上了。
他蹲到我身邊,隨意清出一塊瓷磚的場地。
我這才好好看了眼他。
雖說他胡茬不少,可胡茬下的皮膚倒是很光潔。
他的眉眼凹陷,板寸窄臉,再上下打量看,腿雖然很長,但是夠瘦。
可是他並沒有等我的回答,我的腰突然被一雙手臂環住。
他有些粗魯的拽掉我的白襯衫。
許是怕我半裸著身子尷尬,他單手摟住我,又脫掉自己的裏衣。
我們真正的‘坦誠相待’。
一瞬間,我感覺到我的血氣上湧。
“我叫方錚,你叫什麼?”
我的氣息已經淩亂,但還是忍不住回嘴,“這個時候問名字你掃不掃興。”
方錚的手臂又緊了些,他強勢的和我貼的更近。
酒瓶子咕嚕咕嚕,聲音清脆。
我和方錚背靠著背,守約的坐在那一小片空間裏。
“玩點什麼?”
我摸著酸痛的腰,怯怯的說,“還玩?”
“嗬。玩點正常的。”方錚彎下腰遞給我一瓶啤酒,“真心話。”
“切,真幼稚。想知道什麼直接問就行了。”
方錚沉默了半天,再開口時,話裏多了點誠懇。
“你住下來吧,我的床很大,也很歡迎你。”
“經過今天這事,你覺得我還會在乎床的大小嗎?”
“也對。”
方錚無奈的聳肩,“我是個窮鬼,還是個邋遢的窮鬼。雖然我之前和你不認識,但我們還算有緣份。”
“如果不嫌棄,以後你可以常來。”
我一仰頭喝光了酒瓶裏剩下的啤酒,瞬間落入胃裏的氣泡讓我忍不住的打了個長長的嗝兒。
“窮怎麼了,我跟你說,窮能健康長壽。有錢就不一樣了,有錢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死了。”
方錚涼涼的回複我,“你仇富這麼嚴重的?”
“我才不仇富呢。我就是富人本富,你敢相信嗎?”
方錚一看就不信。
他一定想不到如果真的是富家千金,又怎麼會在街上隨機抓男人,尤其是像他這樣粗糙的男人。
為了讓他信,我像阿拉丁神燈一樣的說道:“不如讓我實現你三個夢想。隻要是錢能買到的。”
方錚下巴一抖,猖狂的開口,“我想要台奔馳開開。”
“就奔馳?”我微微蹙眉,“真是太low了。”
但下午,我就讓他載著我去了一家最近的奔馳4S店,提了個大G給他。
全款。
方錚在看到我劃卡那一刻快要嚇暈了,他一個勁的拽著我的手說,“別這樣,別這樣。”
隻是事已成定局。
他反抗也不行。
上了新車,我坐在副駕。方錚問我要去哪,我想了想,導航上搜索了一個海邊。
等我們到的時候,剛好太陽落山。
海麵上是粼粼的橘色波光,偶爾有幾隻水鳥成群結隊,它們仿佛要衝上夕陽。
方錚拿著一根煙猶豫了老半天,最終還是丟掉。
他小聲嘟囔,“之前我還以為你是奔我的腰子來的,我心裏還挺踏實。現在我不確定你的目的,說實話,我有點慌了。”
“哼,還真以為你的腰子值錢啊。”
方錚故意拉下臉,“難道不值錢?。”
我紅著臉岔開了話題。
“方錚,你不用害怕。我有都是錢,我就是想著再不花掉就沒機會了,還不如做做好事。”
方錚的表情一滯,“你......”
我淡然的笑笑,“沒錯,先天性心臟病,搭過橋也換過心。可還是被醫生宣布,沒救了。”
流氓方錚不說話了,這次他直接把耳朵上別著的煙扯下來塞到嘴邊點上。
我從不知道,一支煙,原來可以吸這麼久。
久到月光投在海平麵上。
久到海風泛了涼。
再開口時,方錚的嗓子啞了不少,他沒看我,目光看向別處。
他問我,“那你,有什麼夢想嗎?不用錢就能實現的。”
我掰了掰手指,認認真真的屢了一遍。
“那可太多了!比如說,我想狠狠的揍我丈夫和小三一頓,還要在他們的臉上畫王八。”
這下方錚更震驚了。
“你結過婚?”
我有些尷尬的回他,“現在也還沒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