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洲,盛安國國都盛京。
一處斷井頹垣的小院內。
“少爺,吃飯了!”
招安端著托盤樂滋滋的吆喝了一聲,即使碗裏盛滿了粥,但絲毫不影響他疾步而行,穩健的落到躺在老舊搖椅上的男子麵前。
聞聲,少年甚至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隨口問了句,“又是粥?”
“不愧是少爺,聰慧如您,一下就被您猜中了!”
這個馬屁拍的多少有點牽強。
顧原連連翻著白眼,這還用猜嗎?
自從自己莫名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一共七天,天天喝粥!可是一點葷腥都沾不上!
喝了整整七天的白粥啊!
哪怕是廟裏的和尚,還能吃上幾口素菜,沾點油水呢。
至於自己為啥會混的這麼慘,原因有二。
其一,他穿來的時候,自己屁股被打的皮開肉綻,得忌油水。其二,他所住之地家徒四壁,老鼠見了都搖頭的那種,簡單說就是窮。
這也是最主要得原因。
在往前說,自己為啥會被打呢?
這就不得不提提原主這個完蛋玩意了。
原主與自己同名叫做顧原,是盛京有名的大商戶顧海生的第六子,上有一個姐姐嫁入皇室成了貴妃,三個兄長兩個狀元一個探花,還有個年齡相當的妹妹,貌美如花。
就這家庭條件,可以說有錢又有權,給他光明前途鋪好了路,家裏也是對他寄予厚望。
這小子倒好,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文不成,武不就,敗家還坑爹,從小到大沒少惹麻煩,純純憑靠山活到現在的二世祖。
盡管這樣,顧家對他還是格外偏愛,直到他被狐朋狗友騙去逛窯子,人家姑娘懷孕直接賴上他,最終還因為顧原不承認,女子就帶著孩子自殺了。
事情鬧大,顧家備受非議,什麼殺人凶手,薄情負心漢......各種臟水都往上撲。
不僅是顧家受到牽連,就連嫁出去的貴妃也因此失寵,當官的兄長們在官場更是受人排擠。
顧家一夜從天堂跌落地獄,原主被要求道歉懺悔,他卻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和她上床,是那女子不知廉恥,自甘墮落,活該!
本來就難以收場,現在是徹底毀滅。
顧海生氣的當場打了他一百棍,斷絕關係,將人逐出家門,就隻留了個從小伺候的招安在身邊。
因為沒錢買藥,身體又差,顧原沒撐住幾天就嗝屁了,才成就了現在落魄窮酸的自己。
回憶戛然而止,一滴辛酸淚順著顧原眼角滑落,可嚇壞了招安,“少爺,您怎麼哭了?”
能不哭嗎?
好日子都讓原主享受了,自己卻成了來替他償還惡果的大冤種!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作為文,理通吃的高材生,精通數理化,倒背詩詞歌賦,還怕在這個世界站不穩腳嗎。
顧原沉默了半天,給招安整怕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爺,您怎麼了,別嚇我啊,您說句話啊......”
顧原一個鯉魚打挺,直接從搖椅起身,又把招安嚇一跳,忙縮回了手。
活絡片刻筋骨後,顧原開口道:“走!咱們出門去!”
“少爺,使不得啊,您的傷還沒好,要不先吃飯......”
“拉倒吧,你見過受傷的人一蹦八丈高?”
招安老實巴交的搖搖頭,顧原又伸了個懶腰慵懶道:“這就對了!小爺今天帶你出去撈點油水,再喝粥,人都喝吐了!”
“那......這碗粥。”
顧原不假思索:“倒了。”
他可能不知道,這兩個字對吃了兩天野菜的招安來說,說多麼大的打擊。
也是鼓足了勇氣,招安捧著熱粥,態度幾近懇求道:“少爺,您要實在不吃的話,不如賞給招安吧,招安肚子裏都是野菜,好餓啊。”
顧原一怔,才想起之前看招安鬼鬼祟祟的在廢棄的花壇邊吃著什麼。
那時候,他以為這小子找了好吃的背著自己,想到他被自己牽連至此也就沒說啥。
可沒想到,他居然吃的是野菜野草!
是啊,他們沒錢,喝粥的錢都是招安的小金庫,他是自己餓著肚子都要養著他啊。
自己卻懷疑他,真該死啊。
這TM才是真兄弟!
顧原默許的點了點頭,招安猶豫片刻,一骨碌喝完了粥,還有些意猶未盡。
......
盛京,一如既往的繁華。
沒有了那個二世祖,似乎又多了一絲安寧祥和。
但是,顧原顯然低估了自己的熱度,才出門三裏路,他就受盡了上千個白眼和非議。
死豬不怕開水燙,顧原一路充耳不聞,頂著唾沫星子,總算抵達了目的地。
這不算盛京最大的酒樓,但絕對是最有文化氣息的,抬頭一看,黑底金漆的牌匾上,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四方樓。
記憶中,四方樓的特色不在於酒菜之味,而在於來往的客人,基本是四方學子,儒家雅客,或者自詡學才學出眾之人。
故而,四方樓明麵吃的是酒肉,暗地較真的卻是學識。
“少爺,我們來這裏幹啥啊......”招安一臉茫然。
顧原胸無點墨,向來又覺得來這地方都是惺惺作態之人,時常貶低數落,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原唇角一勾,“當然是吃飯,賺錢!”
說著,他就直接跨進了四方樓的門檻。
四方樓是有個規矩,文人墨客來此吃飯,可以留下詩詞作題,供外人對上下句。隻要能夠接上超過三天未有答案的詩題,就能免費吃頓飯,並且獲得十兩獎勵。
該說不說,這家酒樓是懂點營銷的,通過調動客人的積極性來增加客源,怎麼都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招安麵露苦澀,猶豫了片刻,也隻能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一如往常,四方樓滿是書香氣,文人雅客謙和有禮,互相恭維。
“張兄才情依舊啊,聽說前幾日還出了詩集,備受歡迎呢!”
“靈感突發,要說與樓中的那副殘句相比,不值一提啊......”
“也是,都半年了,怕是當世之才不可及也。”
......
人群或是唏噓感慨,或是相互吹捧,卻沒人注意到,顧原已經悄然落到了他們提及的殘句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