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裏的煙撚滅,要下車的動作頓了一下,才想起正事,“差點忘了,你要跟我聊什麼?”
其實季嶼川想說的話,她大概也能猜到,畢竟邵文提起了二十歲的初戀,甩了她的,就是這位。
在劍橋大學junior那年,恰好季嶼川常往海外開拓市場,彼時嚴楠也在英國留學,通過這個不靠譜的保媒拉纖的家夥,他們才相識,彼此之間很聊得來,但戀愛過程平平淡淡,因為季嶼川很忙,他們隻能在他出差到英國的間隙抽空見麵,攏共的次數雙手雙腳掰著指頭就能數完。
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國內,聖誕節的假期比較長,她提前回了國,平安夜那天帶著禮物和蛋糕,去季嶼川的公司找他,待了不過五分鐘,連蛋糕盒子都沒來得及拆,季嶼川接了個電話後就離開了。
之後便是漸漸石沉大海的簡訊,他們都是高傲的人,一旦長時間不聯係,就再也不會主動去找對方,兩人就這麼不了了之。
說起來,他們開始的時候沒有告白,分別的時候沒有了斷,時隔七年,也沒什麼好聊的。
季嶼川卻不這樣想,他聽見邵文借此為由奚落江越彤的時候,心裏很不是滋味,覺得他們之間差個交代。
“剛才邵文說的那個......其實當初我不是要和你分手......”
季嶼川開口的時候吸入了一大股煙草氣,喉頭敏感地一哽,莫名渲染了傷情的語氣。
江越彤接過話茬,“我知道,嚴楠和我說了,你祖母病重,還有公司的問題。都這麼多年了,沒必要再做解釋。”
江越彤灑脫的讓人難為情,好像從不曾留戀過,這讓季嶼川想道個歉都不好說出口。
事實也確實如此,江越彤從這段感情中跳出的很快,在和男朋友失聯三個月後,她身邊就迅速地有了新人。
但她不知道的是,季嶼川處理完祖母的病喪和公司的事情,有想過回頭去找她,但那時候已經過了三個月,季嶼川先是從嚴楠那兒得知了這個遺憾的消息。
也許就是有緣無分吧,一個回頭太晚,一個走的太急。
人海中兜兜轉轉,沒想到再有交集,會是這樣的情境。
季嶼川一字一句斟酌著憋出來,說:“我跟江竹西,你要是介意的話......”
“不介意。”江越彤回答地斬釘截鐵,“你一會兒送她回家吧,我還有事。”
路邊一輛打著雙閃的勞斯萊斯正等著,江越彤匆忙到說話都趕時間,她不管季嶼川還想聊什麼,直接下了車。
他們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嚴楠已經帶著江竹西在路邊打車了。
時間才過午夜,這個地段幾乎看不到的士路過,嚴楠就直接在手機上叫了車。
江竹西喝高了,直愣愣的,讓她站哪兒就站哪兒,比崗亭站崗的士兵都不動如鬆。嚴楠抬頭看的時候,她正望著一家小小的糖葫蘆店,紅色的霓虹光影鋪在她純粹的白色上,成了一副畫。
江竹西仿佛是靜止的二維人物。
嚴楠湊近了瞧瞧,笑道:“你怎麼眼睛都不眨啊?”
沒有得到回應,嚴楠直接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的睫毛,這個二維的人物忽的活了過來,眼睛撲閃地像是受驚的蝴蝶。
“肚子餓了沒有,要吃糖葫蘆嗎?我們進去看看。”
嚴楠拉著江竹西進到那家被盯上的糖葫蘆店。
“沒有了。”江竹西站在櫃台前失落地嘟囔。
因為快打烊了,櫥櫃裏成品的糖葫蘆所剩無幾。
大串的經典山楂早就售賣一空,還剩了些稀奇古怪的,兩顆一串,中間夾著或果餡豆沙,或甜棗糯米的新式糖葫蘆。
“這些看上去也挺好吃的。”嚴楠把江竹西拉到自己這邊,指著櫥窗裏的糖葫蘆說:“這個血糯米和芋泥的都來兩個吧,綠豆沙的要嗎?”
“全部。”江竹西神經大條地手一揮,包圓兒了。
“好好好,全部,全部。”嚴楠讓店員把剩下的都打包起來。
他在收銀台等待核算結賬,扭頭一看,江竹西又默不作聲地跑了出去,正盯著門口通紅的泡沫糖葫蘆串瞧。
等嚴楠付完錢,這人又不見了,找到她的時候,她人一半站在暗影中,一半站在霓虹下,正直勾勾地盯著一對親熱的小情侶。
光影照的她眼神瘮人又熱烈,很有故事感,險些把那對小情侶攪散,女孩兒以為自己其貌不揚的男朋友拈花惹草,好一頓怨罵,邊走邊罵罵咧咧地說了好幾句“有病吧”。
“喝多了,不好意思。”嚴楠走過去拉江竹西,抱歉地解釋道。
江竹西木木地站在風裏,她家居服寬鬆,脖頸空蕩蕩的,腳上的毛拖鞋還露腳趾,嚴楠捂著她冰冷的耳朵,說:“下次挑對兒養眼的看,不然被罵了多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