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三的女兒。
媽媽死後,我被接回了爸爸家。
我的爸爸,妹妹,還有妹妹的媽媽都對我很好。
一切都很好,也很幸福。
所以,他們打我,罵我,也是因為我的犯了錯。
犯了錯的小孩,就應該接受懲罰。
1.
“去死!”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給我去死!”
嘭的一聲,一個酒瓶在我的身邊炸開,四濺的玻璃飛濺到我的身上。
我鬆了一口氣,心中正慶幸方才那酒瓶沒有砸到我身上,可下一秒另一個酒瓶便砸到了我的頭上。
我被那一酒瓶砸到了地上,整個個人跪倒在了身旁的玻璃碎片上,先感覺到的是一片劇痛。
鮮血瞬時間流了出來,可是我卻不能喊疼。
麵前,媽媽指著我,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就被眼淚弄花了,整個人極其狼狽。
她整個人醉醺醺的,伸手指著我,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般的表情。
“你就是個賠錢貨,你為什麼不是個男孩兒!”
“就是因為你是個女孩兒,所以你爸爸才不來看我,所以他才不要我。”
“就是因為生了你,我才變成了這樣,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怎麼不去死!”
她對我咆哮著,似乎想要將全部的怨恨全部對著我咆哮出來。
可沒關係。
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媽媽她是愛我的。
媽媽說的沒錯,這一切全都怪我。
因為我沒能留住爸爸,在我九歲生日這一天,我沒能留住爸爸。
爸爸很少來看我和媽媽,一年我幾乎見不了他幾次。
在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陪著過生日的時候,我隻有媽媽。
爸爸從不在我生日這一天陪我,因為媽媽告訴我有另外一個女孩和我同一天過生日,而爸爸之所以不陪我,也是因為她。
媽媽說,隻有我比那個女孩兒優秀,隻有我足夠努力才能夠獲得爸爸的重視,他才會願意看我一眼。
所以我拚了命的努力,拚了命的學習,書房櫃子裏的那些獎狀和獎杯堆在那裏都已經落灰,可爸爸卻從沒有來看過我。
終於在九歲生日,也就是在今天,爸爸答應陪我過生日。
為此,我準備了很久。
我日複一日練習著爸爸最喜歡的的鋼琴曲,就是為了在今天彈給爸爸聽。
媽媽給我寫了好多的話,她讓我背下來,讓我在彈完鋼琴曲後就說給爸爸聽。
她告訴我要笑,說這些話時要裝作不在乎,隻有這樣爸爸才會喜歡,才會對她心懷內疚。
媽媽一遍一遍的陪著我排練流程,企圖讓這一切都變得完美無缺,媽媽是個追求完美的人,她不允許我出任何錯誤。
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
她是希望爸爸能夠多愛我們一些,媽媽沒有錯,錯的是我。
我搞砸了一切。
我已經有兩年沒有見過爸爸了。
見到爸爸的那一刻,我緊張的渾身都在冒冷汗,即便我努力想要表現得像媽媽之前交代的那般開朗大方,可是我還是沒有做到。
我能感覺到爸爸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可即便如此,我卻還是緊張到操控不了自己。
坐在鋼琴前,我的手仿佛不是我的手,我失誤了。
錯音的那一瞬間,我幾乎是立刻清醒,我想要補救,我想要把媽媽交給我的那些話全都說出來,可是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不知所措,我被那一聲不耐煩的咳嗽,嚇的哭出了聲。
客廳內,幾乎是死一般的寂靜。
即便是低著頭,我也可以感受到媽媽著急的眼神和爸爸嫌棄的表情。
“廢物!”
爸爸皺著眉頭對著我低罵一聲,隨後接通了一個電話。
客廳了很安靜,我清楚的聽見,電話那頭傳來的哭聲。
電話那頭一個女孩兒哽咽的詢問爸爸現在在哪兒,為什麼不回家陪自己,並且撒嬌讓爸爸馬上回家。
爸爸笑了。
方才還不耐煩的臉上,此刻笑意一片,他眼角堆起的褶子代表了他此刻的愉悅。
和同我和媽媽說話時不同,爸爸的聲音是那樣的溫和和寵溺。
這讓我無比羨慕。
我低聲叫了一聲爸爸,換來的卻是他冷若冰寒的一記厭惡。
我不知道爸爸臨走前和媽媽都說了些什麼,總之媽媽的表情不算好。
離開前,爸爸看了我一眼,語氣裏和媽媽斥責我時一樣:
“我就知道不該對她報什麼期待。”
“和你一樣,都是上不得台麵沒用的東西!”
爸爸說完之後,立刻轉身離開,絲毫不顧媽媽的苦苦挽留。
我想他應該對我很失望吧,我可真是沒用,我不配成為爸爸的女兒。
偌大的公寓,隻留下怯懦瑟縮的我和原本欣喜精心打扮,此刻卻搖搖欲墜聲嘶力竭的媽媽。
媽媽很好,是我沒用,是我辜負了媽媽對我的期待和努力。
所以,媽媽罵我打我,都是應該的。
“媽媽,我錯了,你不要生氣。”
我伸手,想要扯住媽媽的裙角,可還沒能摸到,卻被她抬腳踩住了手。
“去死,去死,去死!”
“誰需要你的道歉,你要是真的知道錯了,就給我去那個家裏把你爸爸搶回來!”
“同樣都是女兒,憑什麼那個死賤人能夠母憑女貴,憑什麼老娘就要一個人在這個小公寓裏孤獨終老。”
“都是因為你沒用,都是因為你是個廢物,廢物就不應該活著!”
媽媽腳下的力氣開始越發的大,我感覺我的手鑽心一般的疼。
之前在書上看到的十指連心,現在才終於明白是什麼意思。
可我不敢吭聲,隻能拚命咬著牙將這一切都忍下來。
媽媽隻是在生氣,媽媽隻是喝醉了酒。
是我錯了,犯了錯的小孩兒就應該被懲罰。
忍一忍,媽媽她是為了我好。
沒過多久,她鬆開了腳,手被解放的那一瞬間,我隻覺得自己快要昏厥。
媽媽撒完了氣,全身想被掏空一樣癱在沙發上掩麵流淚,嘴中還喃喃自語念著些什麼。
我撐著身子站起來,不顧被玻璃紮傷正在淌著鮮血的腿,用另一隻還完好的手從臥房裏抱出一床被子蓋在了媽媽的身上。
隨後從藥箱裏翻出消毒的酒精和紗布,簡單處理了自己的傷口之後,便熟練地收拾起家裏的衛生。
收拾完衛生之後,我躺在床上。
似乎是因為收拾衛生過於勞累,躺在床上我倒頭便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感覺到有人站在我的床前,她朝我伸出了手。
“媽媽。”
我喃喃喊了一聲,卻見床前的媽媽停住了手,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
這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
直到沉重的敲門聲將我吵醒,我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光著腳走到客廳打開門。
門外,是幾名警察叔叔。
他們詢問我家裏還有沒有人,我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對著屋內喊著媽媽。
可喊了幾聲之後,屋內卻並沒有回應。
直到麵前的警察叔叔出聲製止了我,他們的臉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他們張了張嘴,跟我說了一句話。
媽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