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竹聲涮涮。

這一日，葉麗娘莫名地發了一日高燒，夢裏夢見裏前世幼弟的屍體被野狗啃成一堆枯骨，而英王命她睜大眼睛看著，還親吻著她美豔的臉龐，問她：“你若是不從我，我也讓你父母變成這樣，如何？”

夢裏的葉麗娘啊啊啊叫不出聲，猛地驚醒後，背上全是冷汗。

也許是昨日食人鼠啃食腐肉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慘死的幼弟，清醒後的葉麗娘坐在床邊，看著落日黃昏，黑鴉作響。

她再次下定決心，她一定會在洪府裏活下去，掌握洪府的勢力來報她的仇。

已經浪費了一個白天的葉麗娘不再打算浪費時間，趁著日落黃昏邊獨自出門尋找人臉魚身的怪物，中途還遇見了剛歸府的王茵矛。

王茵矛明麵上對著葉麗娘依舊溫柔慈愛，勸著葉麗娘病還未好全，不要外出走動，回避水居歇息。

葉麗娘口中答應著，待王茵矛一走，繼續尋找人臉魚身的怪物，直到深夜。

深夜，葉麗娘已經走過了好幾個洪府後院的水池池塘，洪府院落交差，夜裏四處無人，風吹樹動，偶然從不知道何處傳來一聲莫名的聲音，更讓人心生惶惶。

表麵上的葉麗娘依舊膽小，臉上是哭過一輪又一輪的花貓模樣。

若是有人仔細看葉麗娘眼睛，才能發現她哭泣的眼淚下，是極其冷靜觀察了洪府地下的水流走勢。

直到葉麗娘走到一處僻靜處。

僻靜處是一個廢棄的觀景台，一池清泉裏漚著不少青苔水草，水麵飄綠，四周雜草叢生。

這裏看似是一處死泉，卻又有些不同，葉麗娘伸手摸了摸泉水，泉水光滑，雖然表麵雜質甚多，卻不像是死水，反而像是經常流動的活水。

正當葉麗娘想繼續探查泉水時，一個腳步聲匆匆而來，葉麗娘連忙躲進觀景台後麵。

觀景台原本應該視野開闊，最適合觀景賞月，但也因為廢棄多年，假山上垂下綠柳雜枝遮擋了觀景台。

若是有人經過，若是不仔細觀察，也難以察覺此處的觀景台裏有人。

更別提觀景台後麵藏著有人，更是難以發現。

一陣風吹過，擋在觀景台前的綠柳晃了晃，晃動之中，葉麗娘看見了一點星火閃爍，像是鬼火。

葉麗娘仔細一瞧，卻是一個看著眼熟婆子拿著燈籠小心翼翼走在清泉邊上，婆子膽子很小，提著燈籠不停地四處張望，似乎恐懼著什麼。

燈籠裏的燭光忽暗忽明，婆子護著燭光，走得更快了一些，沿路還拿著碗潑灑著什麼，嘴裏念著：“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葉麗娘忽然想起這位看著眼熟的婆子是誰了，她叫裘婆，今日玉珠領她去大廚房時，正巧聽她們七嘴八舌議論過：“哎喲喂，昨個兒二公子成親，我一晚上沒睡好覺，一閉眼就是女人的哭聲，窗外的動靜就沒消停過。”

“裘婆你也是倒黴，住在髓玉池邊上的下人房。”

“之前的二夫人可就死在髓玉池裏，說來也是奇怪，髓玉池之前也不算是個僻靜地，偏偏二夫人死了好幾天就是沒人發現。”

“等來發現二夫人溺死在池裏，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了，聽說撈起來的時候沒注意，臉皮都泡落了，血肉模糊。”

“二夫人也是可憐，聽說二夫人撈起來的時候，臉上還貼著符，這是要把二夫人困在髓玉池裏，永世不得超生，二少爺心腸太狠毒了......”

葉麗娘心中頓時明白了此處是就是之前廚房粗俗婆子口中提及的髓玉池。

洪子昴的原配徐蘊寧就是死在此處，而她的忌日就在近日。

葉麗娘微微抿了抿唇。

春夜的風吹動楊柳飄絮落滿了髓玉池，髓玉池裏開始，咕嚕咕嚕冒著泡泡，裏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不止是葉麗娘看見了，裘婆也看見了，裘婆渾身一抖，嘴裏念叨著：“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的聲音越發大了。

其實廢棄久了的池子裏容易藏著大魚，大魚翻滾吐泡也不能算是怪事。

葉麗娘一開始是這樣想著，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打破了葉麗娘的想法。

髓玉池裏翻動的東西又浮上來了一層，那是一頭長發。

漆黑柔順的長發在池中翻滾，水中不斷冒起泡泡，女人哭泣的聲音緩緩響起。

裘婆看見池中的長發翻滾，更是被定在了當場，回過神來連燈籠都不要了，連滾帶爬往前跑，直到爬入了一條小徑，幽靜曲折，不見盡處。

突然響起了一聲淒慘的尖叫聲，不知道是裘婆還是水裏的女鬼。

葉麗娘聽見髓玉池女人的哭泣聲，不動聲色。

直到葉麗娘看見翻滾的長發在髓玉池中蕩漾開來後，一點人皮浮出水麵。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人臉，響著尖銳的哭泣聲，“來替我......來替我......”

片刻沒有五官的人臉又沉了下去，水麵又浮起一串泡泡，長發又沉了下去，水麵上陣陣波紋蕩開，沒有五官的人臉又從水中浮起，人臉看上去極為痛苦，哭泣聲回蕩在四周：“替我。”

葉麗娘心想著洪子昴給她看的圖畫，長發人臉魚身。

長發及無五官的人臉是一樣的，就等著看這個水鬼是否是魚身？

水裏這個水鬼到底是洪子昴的前妻溺死的徐蘊寧？

還是洪子昴要葉麗娘替他找的做魚羹的怪物？

或者這二者是同一人？

人臉在水裏沉浮，又被水紋按了下去。

此刻葉麗娘從觀景台後方小心往外走。

越往外走，水鬼的聲音就越清晰，聲音淒慘。

葉麗娘沒抓穩扶手，撐著扶手的胳膊撞到了一塊石頭，石頭滾動的聲音似乎驚動了池子下麵的水鬼，水鬼噗通同一聲沉了下去。

等著葉麗娘走到池邊，水麵恢複了平靜，電石火光之間，葉麗娘眼前浮現了剛剛髓玉池水麵上接連不斷冒出的泡泡和長發翻動的畫麵。

水裏為何會一直有泡泡不斷冒出？

鬼不會吐泡泡。

但是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