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良辰吉日,鹿霍兩家結秦晉之好。
霍家謝絕了媒體,隻簡單地開了十桌酒宴,邀請了雙方的家裏人。
鮑魚燕窩大龍蝦,頂級食材,場麵奢華,可惜癱瘓的新郎無法出席。
隻有短短幾日不見的鹿瀅,麵容憔悴地遊走在賓客之間。
上流圈子向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鹿家臨時變卦,要鹿瀅替妹妹出嫁的消息不少人都有所耳聞。
眾人都赤裸裸地打量著鹿瀅,等著看她的笑話。
就這副小身板――隻怕不等霍爭暉好起來,就要抑鬱成疾。
而且她嫁過去就是守活寡的,即便日後離婚,也分不到什麼財產。
真是一個可憐蟲。
霍家作為寧市首富,曆來都是眾人趨之若鶩的對象。
現任繼承人霍爭暉退役後從商,眼光毒辣,雷厲風行,像極了年輕時候的霍老爺子,但命卻不太好,遭遇意外而癱瘓......
遲早得退位讓賢。
小輩中的霍紫風雖然比不得霍爭暉優秀,但守成應當是足夠了。這對於其餘豪門來講,無疑算是一個好消息。
如此看來,鹿凝月可比她姐姐聰明多了,不僅悄無聲息地籠絡住了霍紫風的心,還是一名前途無量的醫生。
這人嘛,哪有不生病的,趁著這時候搞好關係,說不定哪天就用得上。
於是,鹿凝月和霍紫風反而變成了酒宴上最忙的人,愈發襯得鹿瀅楚楚可憐。
而上流社會最不值錢的就是可憐,隻有強者才能得到大家的尊重。
等婚宴一結束,鹿瀅便被火速送到了霍家。
站在古韻厚重的客廳裏,她仿佛已經聞到了自由的味道,但礙於鹿父在場,隻能一直低著頭,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膽小鬼。
“瀅瀅啊,我......”手突然被鹿父拉住,鹿瀅瞬間汗毛倒豎。
緊咬著下嘴唇,才沒有把手甩開。
鹿凝月見狀趕緊湊了過來,擔憂地蹙起一對秀眉,指了指樓上:
“爸,這種時候你可千萬別說什麼委屈了姐姐之類的話,萬一霍老爺子聽見了,以後為難姐姐怎麼辦?”
說完又哀婉地看向鹿瀅,擺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姐,你別怪爸,他也不想的......”
鹿父點了點頭,想表現的慈愛些卻怎麼也演不出來,憋了半天隻得說:“既然結婚了,那以後就好好地伺候爭暉,千萬別丟了我們鹿家的臉。”
鹿瀅敷衍地“嗯”了一聲,轉身欲走。
哪知霍紫風卻在這時突然出現,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顯然醉的不輕,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一雙桃花眼蓄滿了深海般濃鬱的黑,好似深情脈脈。
鹿瀅垂著頭,貼在裙邊的手指忍不住地攥了起來。
“紫風?”鹿凝月上前扶住他,嬌嗔地埋怨:“姐姐都要進洞房了,你怎麼才來?”
這句話一下子刺痛了霍紫風的神經。
他剛才不小心在席上喝多了,此時看著鹿瀅就像是曇花隔著雲端,兩人之間的過往如同幻燈片一樣在他眼前閃現。
鹿瀅懦弱膽小,平日對其它男人皆是敬而遠之,唯獨對自己又軟又甜。那種全身心的依賴與愛戀,沒有男人能不喜歡。
“瀅瀅,你怎麼這麼憔悴?”
鹿瀅強忍住把他揍成豬頭的衝動,輕聲反問:“你說呢?”
霍紫風心底頓時一陣抽痛,肯定是因為思念我吧。
“你昨晚......睡得好嗎?”
鹿瀅心中冷笑,這次幹脆不吭聲了,任由他去猜。
以霍紫風自戀的程度,搞不好會以為她哭了整宿。
果然,她下一秒就在霍紫風臉上看到了明顯的痛楚,好像真的有多麼疼惜她似的。
媽的普信男,你裝個屁!
鹿瀅在心裏問候他八倍祖宗,剛要轉身,就見鹿凝月唰一下紅了眼。
“紫風,都怪我太自私了,要不是因為我,姐姐也不用......要不然我還是......”她緊拽著霍紫風的袖子,看起來嬌弱極了,也內疚極了。
一對水汪汪的眼睛眨眼功夫便蓄滿了淚水,纖細的肩膀微微抖動著,仿佛下一秒就會掉下一串晶瑩剔透的珍珠。
霍紫風是極為吃這一套的,如夢初醒般露出了一個飽含歉意的微笑。
當即握住鹿凝月的手,柔聲安慰:“這怎麼能怪你呢。要怪就怪我爺爺太過偏心,霍爭暉都已經是廢人了,卻還要給他娶妻......要不然,也不會委屈了瀅瀅。你跟她,都是無辜的呀!”
險些把隔夜飯吐出來的鹿瀅一走進婚房,立即關門上鎖。
她終於能夠痛快地籲口氣了。
外人隻道她懦弱無能,卻不知道這正是她擺脫鹿家的大好機會。
聯姻是把雙刃劍,所謂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鹿父想找理由控製她,也得找得到機會才行。
至於霍紫風,她太了解這個男人了,隻要自己擺出高冷決然的姿態,他反倒不會死心,還會迫不及待地回舔自己。
“哇,這房間真大啊~”
鹿瀅環顧四周,隻見一個穿著灰色真絲睡衣的英俊男子,正安靜地沉睡在雪白的被褥之中。
他五官俊美,一對劍眉自然上揚,雙眼緊閉,濃密的睫毛微微卷曲著,臉龐卻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
即使睡著了,也藏鋒臥銳,散發出一股粗獷而肅殺的氣息。
猶如一隻蟄伏在黑暗中的雪狼。
鹿瀅頓時就理解了,為什麼即便霍氏越來越動蕩,霍老爺子也不肯將它交給霍紫風。
霍紫風才貌雙全不假,但和霍爭暉一比......也隻能自愧弗如。
然而鹿瀅卻並沒有被他出類拔萃的容貌所吸引。
她真正看中的,是霍爭暉的這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