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了，父親也是信得過您，才讓您來教導瑤兒的。”

玉相瑤垂眸看著她，唇角帶笑，眼底深處卻是一片冷意，“我雖是庶女，可也是這相府的小主。難不成，還配不上嬤嬤這一禮了？”

她的話聽起來沒有絲毫威脅的語氣，隻是輕飄飄的一句，卻如同巨石一下子壓在劉嬤嬤的背上。

劉嬤嬤的臉色好一陣青白變換，她壓下心底的難堪之意，收回手中的戒尺，稍稍福了福身，“見過瑤小姐。”便當是行禮了。

玉相瑤忽然勾起了唇角，她放開如詩的攙扶，慢條斯理地走到劉嬤嬤身前，問道：“劉嬤嬤陪在祖母身邊多久了？”

一時間沒理解她的意思，也沒等到起身的話，劉嬤嬤皺了皺眉，眼神有點不耐和躁意，“約莫有十個年頭了。”

“是麼？”玉相瑤淡淡瞥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眸瞬間一冷。

下一瞬，她倏地從劉嬤嬤的手下抽出戒尺，“啪”的一聲狠狠抽打在劉嬤嬤的腰間。

這結結實實的一下，愣是把劉嬤嬤打得往前一撲，一旁的如詩和丫鬟們也被嚇了一跳。

玉相瑤麵不改色，冷聲道：“既是老人了，又為何行禮如此不規矩？劉嬤嬤自己都這般不懂禮數，可怎麼教瑤兒？我看還是莫要耽擱相互的時間和精力了。”

“你！”劉嬤嬤怒火攻心，手臂高揚起，卻在對上那雙清冷的眼眸時，如同被冷水迎麵一潑，登時清醒了過來。

見了鬼了，這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心機了！

劉嬤嬤暗自咬牙，眼中閃過一絲狠色，她克製著怒火和痛感，臉色憋屈而難看地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

“是老奴疏忽了。瑤小姐，現在，我們可以開始今天的學習了吧。”劉嬤嬤幾乎是一字一句迸出來的。

“劉嬤嬤快請起。”

玉相瑤的臉上這才慢慢浮起了笑容，將戒尺隨手扔在了如詩的懷裏，虛虛地扶了一把劉嬤嬤。

吃了個悶虧的劉嬤嬤隻能暗暗在心底咒罵，一會兒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死丫頭！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玉相瑤竟然散了院子裏的丫鬟，劉嬤嬤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那戒尺被如煙帶走，再轉頭時，便看到笑盈盈的玉相瑤立定在身前。

劉嬤嬤越看越氣，故意將最容易挑刺的動作指出來讓玉相瑤做，但是，讓她又驚又不甘的是，這死丫頭居然一點錯都沒犯！

玉相瑤做得越標準，劉嬤嬤的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後都忘記掩蓋自己煩躁的語氣。

“好了。最後老奴再教瑤小姐，進宮麵聖、遇到宮裏貴人們應該行的禮。”劉嬤嬤一邊說著，一邊指導著玉相瑤做動作。

“遇到聖上、娘娘們，要切記，不得慌亂失措，動作要穩、要順暢......”

說著，劉嬤嬤忽然看到玉相瑤的身子有些搖晃，似是站不穩的樣子，眼底喜色一閃，頓時板下臉，忘了手中早沒了戒尺，忽的一巴掌打向她的背。

就在那手險險要打到玉相瑤的背時，她的身子一下子往旁邊倒去！

下一秒，那巴掌瞬間落在了玉相瑤的臉上！

劉嬤嬤登時傻在了原地，背後冷汗忽然冒了出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玉相瑤微微勾了勾唇，眼中閃過一絲暗光。

她是故意露出紕漏，等著耐心耗盡的劉嬤嬤動手，更是故意讓劉嬤嬤那一巴掌落在臉上，不過，玉相瑤順著那巴掌的勢向偏了偏頭，卸去了八分力道。

然而，玉相瑤從小便是一身雪白如玉的肌膚，稍有些傷便十分明顯，更不用說那鮮紅的巴掌印了，看起來格外嚇人！

劉嬤嬤嚇得腿都軟了。

平日裏那都是打在暗處，沒人瞧見，可這巴掌印明晃晃的，還打在臉上，那可是大不敬啊！

玉相瑤斂下眼眸中的冷色，抬臉時，那白皙嬌嫩的臉頰上帶著駭人的巴掌印。

她抿了抿唇，眼眸微闔，再睜開時，眼底一片壓抑的陰鬱之色，“劉嬤嬤，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您是不是忘了我玉相瑤是個什麼樣的人？”

劉嬤嬤早就慌了神了，看著連著幾日聽話的玉相瑤，居然忘了這丫頭本就是個刺頭的性子！她努力保持著嚴板的臉色，壓下心頭的慌張，“今、今日便到這裏了！老奴還有其他事......”

她的身影幾乎是落荒而逃。外邊兒的如詩和如畫連忙走了進來，頓時倒吸一口冷氣，怒道：“那老刁奴！她、她竟敢......”

玉相瑤淡淡地掃了氣得要衝出去抓劉嬤嬤的兩人一眼，眼神平靜而帶著莫名的鎮定之色，“急什麼......”

兩人又急又氣，不解其意，直到老夫人那邊派人來問，瑤小姐今日為何沒來請安時，這才明白了玉相瑤的意思。

如畫與老夫人身邊的丫鬟盤旋再三不得，喪氣之時，忽然聽聞珠簾卷起的聲音，隻見玉相瑤著一身輕紗，神色從容地從房內出來，而她的臉上撲著厚厚的白粉，看起來格外瘮人。

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也被嚇了一跳，眼底閃過鄙視，這瑤小姐說什麼抱病在床不能請安，還不就是偷懶，這裝病裝得也太假了！

玉相瑤仿佛沒有感覺到那些目光，一態從容不迫地前往祖母的院子。

她去的時候，已是姍姍來遲，所有女眷都等著了。

玉相瑤前腳剛邁進門，就聽見一道尖利的女聲響起。

“學了這麼多日子的規矩，瑤丫頭怎麼還是這般......唉！”

二伯母那語氣，一下子將玉相瑤懶惰、不求上進、不知禮數的形象坐實了。

玉相瑤微微垂眸，低著頭，福身向祖母行禮。

隻聽祖母有些年邁蒼老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慍色響起，“瑤丫頭，聽下人說你今日生病了？起來讓祖母看看。”

聞言，玉相瑤眸光微閃，繼而在眾人的視線中慢慢抬起頭來。

那技藝拙劣的妝容一下子就被在場女眷看破了，眾人頓時麵帶鄙夷之色，玉相瑤果然還是玉相瑤，還是這麼上不得台麵！

好事刻薄的二伯母正準備出言諷刺，卻見老夫人眼眸一眯，聲音陡然一沉，道：“瑤丫頭，你臉上是怎麼回事？！”

薑還是老的辣，眼神也還是老的精。

老夫人的話落下，眾人才發現了玉相瑤那厚厚的白粉下，隱隱約約露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