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園子,正好迎麵撞見了阿離,氣鼓鼓的走來。
“姑爺,你在大少奶奶怎麼待了這麼久,你在裏麵幹什麼呢?”
阿離柳眉倒豎,問道。
“沒什麼事,喝了杯茶而已。”
寧瀟道。
阿離也沒有糾結這件事,而是急切道:“快回去,二小姐和三小姐來見你呢!已在香來水榭等候多時了。”
......
香來水榭。
臨水畫舫中,
兩個年歲相仿的少女正於涼亭之中,一個削肩瘦腰,身材高挑,此時臨水而立,顧盼神飛,望著那碧波蕩漾,清水無垠;另一個雖怯弱不勝,倚在木椅之上,但卻肌若皓雪,眸湛秋水,觀之可親,見之忘俗,靜靜的賞玩這苑中的萬千花色。
畫舫外,還站著兩個身穿橙色衣裙的丫鬟,在一旁侍候。
轉眼間暖陽升空,天清雲淺,縷縷微風拂過,卻不覺冰寒,如春風般宜人舒適。
今日天氣新,臨水照麗人。
“二位小姐,姑爺回來了。”
二女聞言,連忙回首,望向門口。
吃了飯,用過茶,晨起時,寧瀟蒼白的麵容已經漸漸紅潤起來,此時望著畫舫信步而來。
隻因園門向北,寧瀟觀望時,正好迎著日光,隻見兩道人影晃蕩,卻不敢逼視,隻得低頭,徐徐走近。
但二女卻正好順著晨光,清晰的看見寧瀟:
頭戴束發紫冠,身披細錦狐裘,外罩銀色長褂,足登朝靴,朗眸燦星,風神瀟灑,皎如玉樹迎風來。
“姐夫!”
司徒錦繡和司徒青衣迎了出來,紛紛向寧瀟行禮。
寧瀟不知兩人如何稱呼,倒也不好直接開口,同樣回禮道:“兩位小姐。”
“姐夫喚我青衣便好。”
那弱不禁風的少女卻是甜甜一笑,率先開口。
“青衣。”
寧瀟同樣報以微笑。
司徒青衣,同樣是徐夫人所生,乃是司徒霓裳的親妹妹。
與寧瀟相仿,司徒青衣同樣從小體弱,會飲食時便吃藥,但卻能詩擅畫,是上京城聞名的小才女,登門求親者,不知凡幾,但臨國公憐惜這個體弱的女兒,怕她遠嫁,不能得顧,所以一直以長幼有序為辭,拒絕了諸人提親。
“司徒錦繡!”
那臨水而立的少女則是凝眉湛目打量了寧瀟幾眼,方才說道。
這次人家可沒讓喊她的名字,寧瀟也隻得喚了一聲:“二小姐。”
司徒錦繡,雖是臨國府二小姐,卻並非徐夫人嫡出,乃是周姨娘所生,正因為是庶出,司徒錦繡內心對此十分敏感,也因此,言語之中總帶些帶些潑辣,生怕別人輕看了她。
“姐夫,昨日你的七碗茶詩,青衣都看了一遍。果然是絕妙的好詩呢!”
司徒青衣淺淺一笑,似乎對於誇讚自己的姐夫,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卻又忍不住誇讚。
寧瀟笑道:“不值一提,三小姐的幾首詩詞,我也看過,也是極好的。”
“真的麼?”
司徒青衣有些欣喜,但很快又提醒道:“姐夫,叫我青衣便是。”
“好好,青衣。”
司徒青衣眸光暗轉,忽地又道:“姐夫才華蓋世,今日既是來拜訪姐夫,其實也是想要像姐夫請教一二。”
“不敢,隻是不知青衣想要請教什麼?”
寧瀟心中有些疑惑。
“是這樣,我月前曾看到一本古籍,古籍上有一首詩青衣十分喜歡,但是很可惜,古籍有些破舊,其中一字已經缺失,我又找遍了各種典籍,卻發現此詩早已散佚,隻餘此一件孤本,甚是惱人。”
“青衣無奈之下,也想盡力補充此句,但尋覓思索了幾個字,卻仍感差了不少,所以特地想要來求教姐夫,可能替青衣補全此詩?”
“你且說來聽聽。”
寧瀟心下稍寬,隻要不是讓我作詩就行。
“好!”
司徒青衣旋即念道:
“城上春雲覆苑牆,江亭晚色靜年芳。”
“林花著雨胭脂~,水荇牽風翠帶長。”
“此詩極盡江景婉轉之意,乃是一片不可多得佳作,但胭脂之後的字卻是如何也尋不見了。”
司徒青衣傷感道。
而後又期待的看向寧瀟:“姐夫能補麼?”
寧瀟念了一番,笑道:“青衣可補了什麼字?”
“落。”
又道:“爹爹也曾看過,補了一個老字。”
說著,又看向司徒錦繡。
司徒錦繡傲然道:
“我補得是一個嫩字!”
“應該還有人補一個潤字吧。”
寧瀟笑道。
司徒青衣驚訝道:“姐夫怎知?的確有人為我補了一個潤字。”
“而這,落,老,嫩,潤四字之中,青衣思來想去,竊以為潤字最佳,但卻好似又皆差了點什麼。”
寧瀟笑而不語。
阿離立在一旁,雙手抱劍,笑道:“三小姐,你可別讓姑爺幫你補字,他恐怕隻會給你補一個塵字或者土字才是呢!”
司徒青衣不解:“阿離,這是何意?”
寧瀟有些頭疼,這丫頭沒完了是吧。
阿離這才哼道:“這可是姑爺昨晚寫給大小姐的詩呢!”
顯然是臨國公沒有嚴懲寧瀟,讓阿離有些不太甘心。
“嗯?”
司徒青衣聞言,頓時來了興趣,一雙煙眸頓時盯向寧瀟。
洞房花燭夜,姐夫寫給姐姐的詩句,一定很浪漫,很唯美吧!
司徒錦繡也看向寧瀟。
“姐夫,你快念念,給姐姐寫的什麼好詩?”
寧瀟看了阿離一眼,道:“還是讓阿離給你們念吧。”
“現在知道後悔了是嘛?哼,晚了!我念就我念!三小姐你聽好了:”
阿離搖著腦袋想了一下,抑揚頓挫道:“什麼,哦!......眾裏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不知為什麼,雖然這是句罵人的話,但讀起來卻是如此朗朗上口,她怎麼也忘不掉。
而司徒青衣和司徒錦繡聞言,則是雙雙一驚。
兩人對視一眼,盡皆沉默。
“哼!”
卻在此時,司徒錦繡冷哼了一聲,轉身便走,走到寧瀟麵前時,好看的眸子此時卻像鋒利的匕首一般深深剜了他一眼:
“姐夫果然好才華,”
“既然別人在你眼裏都是塵土,那塵土也不配待在你的眼前了!”
言罷,主仆二人直接離開了香來水榭。
“二姐,你......”
司徒青衣麵色恍惚,不知二姐如何生這麼大的氣,不過是一句詩而已呀。
“哼!”
見司徒錦繡被氣走,阿離頓時有些得意,果然自己對這句詩的理解一點問題毛病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