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許崢整個人像被摁了暫停鍵。
他身上的暴怒迅速撤退,繼而臉上掛起了一抹薑寧從沒見過的討好的笑,“小舅。”
與此一起的,還放下了打向薑寧的那隻手。
薑寧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謝燼來了。
她賭贏了!
昨天,收下陳泊聞的玫瑰之後,薑寧的心並沒有表麵上那麼輕鬆。
她很清楚謝燼讓她見陳泊聞的用意,可她不能順了謝燼的意。
因為許崢還在她身後死死咬著。
於是,她隻能精心設計今天這場相遇。
一想到被她放在謝燼門口自助販賣的那些玫瑰花,薑寧就不敢去看謝燼的表情。
她料到了他會因為那些售賣的玫瑰花來找他。
但沒料到,他剛出現在門外,她的一顆心就嚇成了蝦子,竟然連跳動都弱了幾分。
這男人氣場太強了。
她忽然有點同情許崢,一輩子都要活在謝燼的陰影之下。
此刻,教室裏已經亂成一團。
平時有其他係的學生來上課並不稀奇,T大的課程對所有校內學生開放,但敢在課堂上鬧事的人,很稀有。
美術老師早已怒不可遏。
這會兒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薑寧心疼的攬在懷裏,防止許崢再朝她動手,然後看向謝燼。
“你是這名男同學的家長?”
什麼家長。
他就是個小舅舅。
許崢不服氣地頂了頂後槽牙,但一看到謝燼那雙淡然到目空一切的眼神,他眼中的戾氣又漸漸消失。
“出來。”男人聲音低醇深厚,明明毫不費力,卻足以在眾人耳中掀起驚濤駭浪。
不過幾秒鐘的出場,卻驚豔了時光。
就連老師,不自覺地跟上了謝燼的腳步。
不知不覺中,這個男人已經拿到了掌控權。
薑寧在身後跟著他的腳步,心底暗暗吃驚。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她用陳泊聞送的玫瑰算計了謝燼,在他房門口擺攤賣花,逼他來學校找她,看似像是讓他們產生鏈接,從而讓許崢忌憚。
但實際上,很可能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男人的腳步沉穩,從薑寧的角度,能看到他藏青色的衣角。
那衣角隨風而起,一上一下。
薑寧的心便隨著這動作,越發忐忑。
謝燼似乎對這學校很熟。
薑寧沒多想,事實上她的腦子也不敢多想,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謝燼身上。
他們來到了辦公室。
老師給出了解決方案,“許崢是吧?當眾毆打女同學,你這事情做的太過分!”
提到剛才那一幕,老師還心有餘悸。
薑寧是她的得意門生,現在那臉還腫著,頭發也亂糟糟的,越想越覺得許崢欺負人。
她不禁攬著薑寧,看向謝燼,“學生家長,你看這事情該怎麼辦。”
謝燼沒說話,那雙如墨一般的眸子掃過薑寧和許崢。
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麼。
良久,他薄唇輕啟,“許崢,跪下道歉。”
老師沒想到這家長一開口就讓人跪下,當即就有點慌,“處理問題不用這麼偏激......”
話沒說完,就被謝燼打斷,“許崢?”
許崢頓時就猩紅了眼。
讓他給薑寧跪著道歉,他覺得屈辱!
可話往反了說,謝燼如今這反應,還真有點為薑寧撐腰的樣子。
許崢拿不準謝燼的心思,一時間站在原地沒動。
謝燼卻猛地抬腳,噗通一聲。
許崢正式跪了下去,正對薑寧的方向!
薑寧眼皮狠狠一跳!
完了!
她的報應來了!
她明知謝燼這人不好惹,卻也沒想到他這麼不好惹。
她不過就是稍微算計了他,他現在卻要把她拉到地獄裏!
任誰都知道,經過這一跪,許崢會更咬著她不放!
事情鬧成這樣,老師也說不出什麼,隻能讓謝燼帶人離開。
末了,謝燼看向薑寧,“你不走?”
而後,在老師詫異的眼神中,薑寧小心翼翼地賠著笑,挽住了謝燼的胳膊。
這關係......
就連一向偏愛薑寧的老師,都在他們身後張大了嘴巴。
幸好!
他沒鬆開!
更沒在許崢麵前戳破她攀附他的小心思。
許崢默默走在二人身後。
薑寧......
曾經是他的女人。
可這個女人,現在卻挽著謝燼的胳膊。
她瘦而柔弱,纖細的腳踝和盈盈可握的腰肢在他的視線裏搖晃,正好被謝燼身上那抹藏青色壓製。
他幾乎可以想象,薑寧被謝燼揉 捏的樣子。
看來昨天在醫院看到的場景並不可信。
薑寧,真的是謝燼的女人!
謝燼的車就停在學校後操場,他開的是一輛銀灰色邁巴赫。
以前談戀愛的時候,許崢拉著她去看過這車的車展,當時他還說自己定了一輛最新款。
薑寧便記住了這種車的價格——起售價五百萬。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自己和許崢的差距。
她隻能繼續拚命讀書,拚命賺錢攢錢,拚了命的,維護自己的自尊,在許崢麵前保留住自己在他眼中最值錢的清白。
她怕許崢看低她。
結果......
最終還是什麼都沒留住。
甚至,繞來繞去,她反而靠著出賣自己,才獲得了在許崢手裏活下來的權利。
她和媽媽......都太渺小了。
而許崢,更是從未愛過她!
不然,謝燼不可能碰她。
許崢畢竟是她交往的第一個男人,現在鬧到這種地步,她心裏比誰都難受。
可偏偏,卻又不得不相互傷害。
她看向許崢的膝蓋,那上麵還有剛剛下跪時染上的塵土。
那兩片薄薄的灰,像極了她不受控製的命運。
她抬步朝這兩高配版的邁巴赫走去,純皮座椅,舒服的像是坐在雲朵上,三人一起上車,許崢坐在後座。
車子啟動,沒人敢問謝燼要去哪裏,一直到車子開去郊區,車子停下,謝燼才睨了許崢一眼,“下去。”
許崢一愣,“去哪裏?”
“下車。”
隻讓他下車,意思就是不讓他走遠?
許崢琢磨著謝燼的意思,有點沒參透,又不敢多問,隻嗯了一聲,就推開了車門。
車門沒關嚴。
還能依稀看到外麵的風景。
當然,站在外麵也能把車內的場景看個一二。
薑寧搞不懂他要做什麼,下意識也拉開了門把手想要下車。
“別動。”謝燼開口了。
男人的雙眸比她剛見他那日還要冷清。
冷淡的瞳孔中不著一物,似乎天地萬物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如此目空一切,藐視眾生。
卻又偏偏,在凝視到她的五官時,露出一抹欲,“脫。”
刹那間,薑寧還以為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