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將離拉拉田嬤嬤的手，示意她冷靜下來：“是否是大姨娘做的，得有證據。田嬤嬤你好好想想，這些日子媽媽有服藥嗎？藥是誰配的，誰抓的，又是誰煎的？還有，飲食上可有特別之處？”

景秣對將離的冷靜和細心表示讚同，補充道：“地黃味道極淡，煎藥時多放和飲食中放入一些，確實很難察覺出來。”

田嬤嬤平複了心情，仔細回想：“藥隻服過三天，就是小姐大病痊愈後的初九、初十和十一，是王大夫開的藥方，藥方開好後，我記得夫人看了，說了句‘跟以往差不多，隻甘草和茯苓的量有些微調’。藥是立春去抓和煎的，夫人的藥一直是她看管，立春心細，從未出過差池。至於飲食上，這幾日諸事繁多，夫人胃口並不好，吃的清淡且不多，飯菜都是小廚房裏做的。一切照常。”

景秣奇怪地看向將離：“你最近生過一場大病？”

將離知道田嬤嬤這般說隻是婉轉用詞，畢竟死而複生總歸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往嚴重裏講，將她當做異類燒死也不出奇。但景秣這般問了，她也隻好裝傻：“這不是重點。”

景秣皺了皺眉：“在你身上，我絲毫看不出你最近有生過大病的跡象。”

將離暗自心驚，隻得強轉話題：“景大夫，我們還是回到我母親的事上來吧。”

景秣“哦”了一聲，聳聳肩道：“給趙夫人下藥的機會處處都是，就看有沒有心了。”

田嬤嬤卻不讚同：“伺候小姐和夫人的人，都是精挑細選，小廚房也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後院的人想要在藥和飯菜裏下藥，幾乎絕無可能。”

景秣一笑，不再說話。

現代資訊發達，將離明白，即使是看似銅牆鐵壁的皇宮，也免不了下毒之事，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財主家呢？但田嬤嬤既然如此認定後院的人無法下手，她也不執著於此，便道：“如果不是家裏，那就是外麵了。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些天除了觀音堂，娘親並未出過趙府。”

將離不是百分百確定趙夫人除了觀音堂，是否還去過別的地方，便又問了田嬤嬤。田嬤嬤頷首：“確實是的，一來夫人擔心小姐，二來她自己身體也不好，這些天隻去了觀音堂。”

得到田嬤嬤的確認後，將離又回憶了當日在觀音堂的情況，想起一事：“我和娘親在那裏一起用了一頓午膳。景大夫，身體健康的人吃地黃，會有什麼不適嗎？”

景秣吃著方糕，回：“除非大量，否則並不會有不適。但如果是大量，傻子都知道不能吃。”

那就是不排除觀音堂那頓午膳有問題。但也僅是猜測罷了。

不知不覺中，景秣吃掉了大半籃糕點。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景大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來，揉揉有些撐著的肚皮，道：“這地黃，應該不是一次性下的，所以還是得看看趙夫人平常的飲食起居是否有異樣。這位嬤嬤，左右也無多少線索，一起去看看，可能有發現也說不定。”

將離點頭稱是。田嬤嬤便不再說什麼了，即使她再堅定地認為趙夫人的采蘩院奴仆忠心，可趙夫人死了是現實，一切還是以找出凶手為重。

將離住的桃夭居和采蘩院是相連的，出了門左拐便可進入采蘩院的花園，倒也免了遇上別院人的麻煩。但趙夫人雖然去世，院子還是有人看著的，將離便讓田嬤嬤先將采蘩院的丫鬟和嬤嬤都支使開，又讓雪雁偷偷過去跟著，沒人了就回來吱一聲。

田嬤嬤領命而去，一盞茶功夫後，雪雁回來稟報。於是，將離和景秣從桃夭居，直接入了趙夫人居住的采蘩院。

趙夫人的房間布置得極為精致，每件家具，每樣擺設，價值不菲不說，且無不恰到好處，這也顯示了主人極高的審美水準以及雄厚財力。

景秣轉了一圈，最終停留在焚香處，鼻子又仔細嗅了嗅。

將離想起前世一部後宮劇，劇中的各位妃嬪便是用香鬥爭的高手，心裏咯噔一下，難不成這財主家也是這般勾心鬥角的？

田嬤嬤將她心裏的疑問問出了口：“夫人晚上睡眠不好，便常常使用安神香，方子是王大夫開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景秣嗬嗬笑了笑：“沒什麼不對的地方，隻是這安神香的配方中，有兩味藥是皇家專供。趙府不愧為江南第一富，什麼都有。”

將離的眉頭微微一蹙，趙家還有皇商關係？

田嬤嬤道：“這老奴也不清楚，庫房裏這些藥材是有的，王大夫開了藥方，我們取了藥給他，他配好再交給我們。具體這藥材的來處，老爺知道，錢先生知道，夫人也可能知道。”錢先生是趙家的賬房，也是趙老爺最為倚重的幕僚。

既然沒人知道藥材的事，景秣也不探究了，繼續在屋內轉悠，摸摸這個花瓶，讚聲“邢州窯最上等的白瓷，萬件才出一件的極品”，觀賞佛龕內的玉觀音，嘖嘖道“前朝周太後最喜愛的玉器啊”，再眯著眼睛細看牆上的緙絲畫，羨慕之情溢滿而出“師傅想看這幅畫已想得晚上都睡不著，竟然在這裏”。諸如此類，聽得田嬤嬤表情越來越凝重，將離無語望蒼天。

房間裏除了景秣的自言自語聲，一片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