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趕緊去取梳妝台上那麵西洋鏡給三姑娘。”
沒一會兒,就有丫鬟雙手捧著做工精細的西洋鏡進來。這塊鏡子就巴掌大,但比銅鏡照人要清楚得多。顧紅秩慌張地伸手接過,對著自己的臉看了半晌,兩手都在抖。
細兒怕她拿不住鏡子,便接過幫她舉著。
“我這張臉——”
顧紅秩上下摸著自己的臉,滿心的不敢置信。
嫁進朱府之後,也不知是何緣故,她的容顏是一日比一日憔悴,皮膚底子都敗壞了個精光。為了遮掩住未老先衰的愁容,她也是想盡辦法,還因妝太濃被朱家的小姑子嘲笑譏諷,在背後把她比作妓子歌女。
但眼下她明明是素顏,姣好秀美的麵容上卻毫無瑕疵可言,仿佛十六歲那年的青春花季。再想到細兒也還活著,顧紅秩心中有了一個極大膽的猜測。
“長姐,我今年幾歲?可曾許人?”她盯著顧紅娣。
顧紅娣因她過於灼人的眼神心裏一驚,頓了頓才說,“今個兒是昭慶三年,你芳齡十六,待字閨中。”
聽了這話,顧紅秩像被九天玄雷劈中,天大的驚駭過後,心頭又湧現出天大的喜悅。
與此同時,朱行易剛好走入閨房之中。他步履匆匆,臉上是十分關懷擔憂的神情,一進來就急切地詢問道,“三小姐怎麼樣了?”
“小妹已經醒了。”
顧紅娣走出繡簾,微笑著答話。
“她醒了,我就放心了。”
朱行易卻是鬆了口氣的樣子,一雙俊眼望向繡簾內那坐在床上的身影,上前一步深情款款道,“前兩日知你病了,我甚是擔憂,今日你終於好轉,我心甚慰。”
顧紅秩聽了就冷笑出聲,他裝得這麼像,就好像她真是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一樣。
如果不是她多活了一輩子,還真就要被他騙過去了。
“朱公子,我昏迷這幾日,你每日都來看我?”顧紅秩軟下聲音,帶著幾分嬌癡軟綿綿地問。
朱行易嘴角微勾,一抹不易察覺的陰冷笑意從他嘴角泄出。但當眾人望過來時,他卻又恢複了那副誠惶誠恐的模樣,有禮有節地作揖道,“前幾日安國府上下都在為三小姐忙碌,我擔心多來打擾會妨礙府上,因此隻讓小廝來探問病情,但我每時每刻都記掛著三小姐。”
這話說得十分周到,就像他真的滿心為顧紅秩考慮一樣。
“既然這樣,那朱公子今日怎麼親自來了?偏偏你一來我就醒了,真是好巧,想必這就是緣分吧。”
顧紅秩語帶笑意,隔著一層紗望向朱行易的眼神卻是冰冷刺骨。
這當然是緣分,是上天讓她重來一次親手懲罰這渣男的孽緣。
“在下不敢與三小姐妄稱緣分。”
朱行易低著頭裝正人君子,自是沒看見她目光中的冷意。
顧紅秩勾起的嘴角寫滿了嘲弄,卻是細聲軟語道,“朱公子,你還什麼事嗎?”
朱行易愣了一下,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下逐客令。但他先前來府上,安國府上下對他都是以禮相待,顧三小姐更是時常纏著他說話,言談舉止之間都能看出對他頗為青睞。今日他來看她,她隻有高興的份才對,怎麼可能會趕他走?
一定是他會錯意了。
想及此,朱行易溫潤如玉地笑道,“三小姐剛有好轉,我本不該在這時發出邀請,但後日就是我妹妹的壽宴,我想請玄夫人和三小姐賞臉來府中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