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是一個劍眉入鬢，星眸朱唇的男子。他隻穿一身無甚稀奇的常袍，長發挽成最簡單常見的髻固在腦後。顧紅秩的膚色在女子中都算是難得的白皙，可他比她更白，真像是一塊上好白玉雕琢而成，修身挺拔如芝蘭玉樹，郎豔獨絕。

顧紅秩的視線在他身上一寸一寸下移，最後定在他腰間垂落的一把入鞘長劍上，想必剛才的撞擊聲就是這把劍發出。

受話本傳奇影響，如今的京城世家的紈絝子弟都喜歡隨身帶劍。他們並不計較劍的鋒芒，衡量寶劍的唯一標準就是劍要足夠花裏胡哨。要用純金打造劍鞘，還要在劍鞘上鑲滿珠玉寶石，仿若隻有這樣才配得上他們世家公子哥的身份。

但顧紅秩發現，眼前這名男子腰間長劍入的鞘卻截然不同，看著隻是木材製成，古樸清素甚至有些拙氣，卻有大道至簡的味道。看來這把劍絕不隻是個配飾，那這用劍的男子，又是何等身份？

正當顧紅秩心裏暗自盤算著，正待她想要將這名男子的麵容看得更清楚時，對方忽然嗬道，“誰在那裏？”

壞了，被發現了！

顧紅秩下意識就要轉身往回跑，卻有什麼東西朝著她破空襲來，剛好擦著她的鬢間而過。陳嫂一聲尖叫，顧紅秩也是嚇出一身冷汗，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釘在她耳畔邊牆壁上的隻是一枚樹葉。

本是毫無鋒芒的柔軟樹葉，此刻卻堅硬如脫靶的箭，已入木三分。

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見這男子剛才那一手的功力之深。顧紅秩知道學武之人都有內力傍身，也見過安國公府的護院平日裏演練，可還從未見過如此高明的手段。

陳嫂嚇得六神無主，但還是憑著本能把顧紅秩護在身後，顫顫巍巍地對那緩步走來的男子色厲內荏道，“你別過來！我們姑娘不是你這種賊子能得罪得起的！”

“賊子”抿著薄唇，微皺眉頭，根本不把陳嫂放在眼裏。

“是何人偷窺我？”

他一出聲，更是讓顧紅秩生出驚豔之情。

倒不是她花癡，隻是他的聲音屬實好聽到不同凡響，猶如山川之澗，清澈中露出凜冽的寒意。

短暫的衡量過後，顧紅秩心中有了定奪。她鎮定地推開陳嫂，往前一步直視男子的眼睛道，“是我。”

不知為何，男子的眼裏閃過轉瞬即逝的震驚。

他怎麼會是這個眼神？竟好似他早就認識她？

就在顧紅秩心生疑慮時，男子沒有再向她們發難，而是對她微微作揖，淡聲道，“既然真是姑娘家，那恕在下冒犯。在下方才並無惡意，隻把小姐當成了別有用心之輩。”

說完，男子就要轉身離開，但顧紅秩怎肯就這樣放過他。

“你先站著，我有話問你。”一時情急，她也顧不上禮節，竟是快走幾步站到了男子身邊，盯著他緊握的右手道，“你手裏拿的是何物？”

男子耳根微紅，臉上似是有氣惱之色，冷聲道，“我手裏拿了什麼東西，和小姐無關。”

“既然無關，那給我看一眼也無妨吧。”顧紅秩好整以暇，伶牙俐齒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觀音寺是上香的，還是另有貴幹？你大晚上跑來後院，難道不知住持收留了女客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