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秩任憑他巧舌如簧,心頭一動,忽然笑道,“原來公子還未婚娶啊,那你這右手裏緊攥著的會不會是姻緣簽呢?”
聞言,男子眼底似是有幽幽水光蕩開,流露出幾分來不及掩飾的錯愕。
就因他這個眼神,顧紅秩心下了然,他就是那個來這裏掛姻緣簽的香客,不會有錯。
果真是你。
她垂落在腰間的手指微顫,她終於見到他了。
“你猜錯了。”男子收起方才逗她時的興致,似是十分不快地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轉身而去。
“真是個怪人。”
陳嫂見他走遠,生怕夜長夢多,趕忙拉著顧紅秩往回走。這一路上,顧紅秩算是被嘮叨得耳朵都生繭了。“好了陳嫂,我下次不會這樣了。”無奈之下,她隻能討饒。
“還有下次?姑娘,你剛才可是嚇死我了。那賊子那麼厲害的功夫,萬一他對你做點什麼,我一個奴才也攔不住啊。這要是真出了事,你讓我怎麼向大小姐還有老爺交代?那我真要吊死在那棵樹下了!”
陳嫂一邊抹眼淚,一邊道。
眼看馬上就到了她們下榻的小院,顧紅秩怕陳嫂再哭下去被長姐的人看到,趕忙低聲勸道,“陳嫂,今夜的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就當我求你。”
“姑娘,是大小姐讓我跟著你的,我總得對她那邊有個交代——”
“你弟弟陳二在外麵做布料生意被人誆騙欠了債,一共十多兩銀子,碰巧你娘臥病也需要銀子買藥,把家裏積蓄都用光了。如今債主上門來要,你和你夫君最多隻能湊個五兩,你爹愁得頭發都白了,可有這事?”
顧紅秩緩聲道。
陳嫂聽了臉色煞白,像看到妖怪一樣看著顧紅秩,半晌才說,“姑娘怎知道這事?”
陳嫂和她夫婿都是安國公府的下人,靠著公府給的差事吃飯。家門不幸出了這檔子事,她沒路子弄錢又不能眼睜睜看著親弟和爹娘活不下去,但又不敢乞求主子們開恩施舍,生怕沒借到錢反倒把差事丟了,那才是要全家喝西北風去。
所以這兩天,陳嫂雖然心裏愁苦,卻是連交好的其他幾個仆婦都透露半字。她是怎麼也想不通究竟哪裏泄露了風聲,居然連三姑娘都知道了,難道是她那個不成器的弟弟豬油蒙心,跑到府裏去借錢了?
顧紅秩看著陳嫂老實巴交的那張臉,眸子微沉。
她之所以知道這件事,就因為上輩子時陳嫂也是先瞞著公府,後來被逼得沒辦法,才去向她長姐說明緣故要借錢。長姐核實情況後就給了陳嫂銀子,可那時卻從陳嫂家裏傳出了陳母不堪壓力懸梁自盡,陳二認為自己害死了母親亦投河而亡的消息。陳嫂跪在地上哭得天翻地覆,好一樁生死別離的悲劇。
後來她嫁入朱府,一直被朱行易蒙蔽雙眼,隔絕外界音訊,連娘家出事都半點不知。而那名冒死闖入她院子的粗使小丫鬟,就是陳嫂的女兒。
她定要償還這份恩情。
“我既不啞也不聾,自有我的路子。”顧紅秩低聲從頭上取下發帶,上麵是百靈給她竄上的十二顆北海明珠,巧手取下一顆,“這個你拿去,到了當鋪裏換十兩銀子不成問題。”
“姑娘,我不能收——”陳嫂紅了眼眶,伸手推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