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人還等著回話,顧槿凝神:“回軍爺,我不是漓軍呢逃兵,本是被他們抓克來呢,剛剛跑出來。”本著套近乎的原則,顧槿用起了自己老家的方言,雖然強裝鎮定,其實感覺自己聲音都有顫音。
“嘁,那不還是逃兵是什麼?”看著小兵鄙夷的臉,顧槿不知道該說什麼。
“姓甚名誰?家住哪裏?怎麼被抓的,又為什麼跑?”這回,那個張哥開口了,和茵娘一樣,說著帶點北方口音的官話。
顧槿反而不緊張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死,那又怎麼樣,沒準死了就能回家呢?
“小人顧槿,家在府城西邊的一個村,家裏靠給人看病討口飯吃。兩個月前被漓軍抓過來這邊,說是給他們當軍醫,後邊又讓我上戰場,我不會,不敢,昨晚趁亂跑了。”
“哈哈哈哈,原來真是個膽小鬼逃兵····”顧槿說完,隻聽哄笑聲響起,她低下頭默默呼出口長氣,不再言語。
張雲奇沉吟了一陣,“你會看病?可識字?”
“字倒是識得一些,被漓軍抓來的時候還在醫館當學徒,還不能算已經學會了看病,不過識得點草藥,能幹些采藥包紮的活。”
“你是要跟我們走,還是······”
“我跟你們走,我能給你們幫忙!”張雲奇還沒說完,顧槿趕忙表態。他點點頭,隻說了一聲“跟上”,便打馬往東邊走了。
木然地跟在後麵,顧槿在心底嘲笑自己,真是脫了狼窩又入虎口。行進起來,其他人也都沒有說話,一片沉默中,她突然想到,自己這麼急切的拜山頭,要是被當成細作,就等著涼涼吧。
這麼一想,本來放鬆的心情又瞬間緊繃,別無他法,隻得老實跟著。顧槿不會知道,但凡她先前有一絲的不順從,等著的隻有斬草除根的下場。
張雲奇心裏也在琢磨,其實他剛剛帶這個俘虜很是猶豫。帶人清掃完戰場回來,突然冒出這麼一號人,保不齊別有目的。在解決他和帶他回營兩者之間猶豫了下,人就稀裏糊塗跟上走了。罷了罷了,他識字又會點醫術,帶回去沒準有用;到底怎麼個章程,交給百戶定奪好了。
一行人的速度不慢,可對於現在又累又餓的顧槿來說就很是難受了。好在托這兩個月天天幹活體力好的福,顧槿勉強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興許是為了將就眾人,前麵的張哥騎在馬上也沒有跑起來,馬兒在溜達似的。約莫過去三刻鐘,顧槿的腿開始發麻,也終於看見了叛軍的營地。
“喲吼,張哥,可以幹飯咯嘛。”牽馬的小兵歡呼一聲,隨即想起還有顧槿這麼一號人,“哥,他怎麼處理?”
“你先把他帶去戰俘營,剩下的人去吃飯”,張雲奇下馬,“我先去給百戶回個話”,說著往裏邊走去。
“張哥”顧槿鼓足勇氣喊了一聲,“能否賞口飯吃?”哄笑聲又響起,顧槿臉憋得通紅,但實在餓,腿都軟了。張雲奇點點頭,“小六,待會兒給他留份飯。”
“跟我過來。”那個叫小六的小兵牽著馬,斜著眼睛看了顧槿一眼,她乖乖跟上。
“不是要帶我克戰俘營嗎?”顧槿奇怪,看他這樣子,是要去拴馬的。
“是咯嘛,跟到我走就是了。”小六不再說話,卻斜眼打量著顧槿,矮矮小小的,還沒他肩膀高,身上衣服寬大,人卻瘦得跟蘆柴棒一樣,滿臉是泥。口音有點像渝州府城邊上的人,仔細聽又有一點怪異。算咯算咯,就當他是老鄉,給他留點飯。
顧槿也不說話了,乖乖跟著走,到了馬廄才發現,戰俘營根本就是在馬廄旁邊。她滿臉黑線,先跟著小六去栓了馬,又被提到戰俘營門口,“你先進去,在這門口等著。”說罷,甩甩手往營地裏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