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多年前在軍中無聊時靠著掂量的方式判斷物品重量的本領，早已經深入骨髓，隻是隨手一掂，晏安就判斷出這袋錢的重量就在二十兩附近。

晏安小心將錢袋收好，拱手道：“告辭。”

姬瑤認真道：“奴家送送公子。”

門口還在打盹的龜公聽見腳步聲之後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一幅終生難忘的場景。

錦蘭樓中的頭牌，就是麵對著一擲千金的公子哥，都隻能勉強露個笑臉的姬瑤，居然親自將之前讓他看不起的窮苦書生，送到錦蘭樓的大門口。

更讓龜公吃驚的是，姬瑤行了禮之後小心翼翼地懇求道：“公子以後要是有了合適的詞作，可以送過來讓我首唱嗎？”

那模樣，瞧著竟然比懇求著公子哥掏錢的娼妓還要可憐上幾分。

聯想到之前晏安二人進門時候的無禮舉動，龜公心中惴惴，生怕這人隨口提一句讓自己丟了飯碗——隻是晏安早已經在上樓的時候，就將龜公的不屑給忘記了，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多看他一眼晏安都覺得浪費時間。

今天到青樓賣詞的過程頗為順利，晏安對於姬瑤的印象還算不錯：“以後有機會，我會首先考慮你的。”

等到了家，陳邁才回過神，他滿臉興奮地說道：“晏安，我們居然這麼快就在城南賺了二十兩銀子，這可是二十兩啊！”

陳邁從來沒有想過，一到閑暇時節就和自己廝混在一起的晏安，隻是拿出來一首詞，居然就賺了二十兩銀子！

夠買兩本書，幾十副好藥，甚至夠一個三口之家富足生活兩年了！

這會兒仔細回想，陳邁仍舊覺得此事魔幻得不可思議，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那個漂亮的仙女下凡一樣的姑娘麵對晏安的態度，就像是他們工匠看到了雇主一般卑微。

明明出錢的是那個姑娘啊！

“晏安，你實在太厲害了的，等過兩天你再寫一首詞，咱們再去那家青樓吧。”

晏安笑了笑，語重心長道：“其實賺錢的方式很多，以後你就會慢慢發現的。”

至少在晏安看來，這個科技落後的時代中，處處都是可以發大財的機會。

說著晏安從兜裏掏出來五兩銀子遞給陳邁：“拿著，明兒去給家裏多買點東西，讓弟弟妹妹吃好點。”

陳邁吃了一驚，連忙擺手道：“這是你賺的銀子，還了債務之後就剩不了多少了，況且你過陣子要鄉試，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晏安強行將銀子塞給了陳邁：“對我而言，隻要想賺錢，能賺錢的方式多了去了，你拿著吧，畢竟也是大小夥子了，照顧家裏是應該的。”

陳邁訥訥道：“你留著用，我們家裏的日子過得去。”

晏安佯怒：“你要是不收下這銀子，以後就不是我兄弟了。”

看見晏安要發了火，陳邁才將銀子收下，拍著胸膛道：“晏安，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晏安笑道：“我什麼時候和你客氣過？”

下午有空，晏安將屋子收拾了一下。

多年軍旅生活帶來的一個印記就是對於內務的苛責。

穿越前的晏安生著病，每天又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抄書，屋子中的擺設亂的讓人看不下去，酸臭味混雜著中藥味發酵出讓人難以接受的怪味來。

將該洗的衣物被褥洗了，又徹底清掃了一遍屋子過後，晏安才覺得這個屋子勉強能住人了。

晏安長舒了一口氣，一道身影快速從門外跑了進來，將幾張薄薄的紙扔在了桌子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不起來了：“今兒可累死我了。”

晏安看了來人一眼，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同窗至交的好友葉莊。

晏安倒了杯水遞給正在擦拭額頭上汗水的葉莊，笑著打趣道：“這不是葉家三公子嗎？今兒這是幹嘛去了？”

葉莊接過水，一口將杯中的水飲盡，這才開口道：“這不是快要鄉試了嗎？”

“整理了一些之前的詩詞，做了個小集子，忙著到處送詩集唄。”

大商的科舉並不嚴格，在本地的才名、傳唱度高的詩詞這些場外因素都能影響到考生最終的成績，因此一些富貴之家的學子往往會在考前到處送詩集，期望能給眾人留下一個才子的印象。

葉莊將之前扔到桌子上的幾張紙遞給晏安：“呐，最後一份，給你留著的。”

晏安隨意掃了兩眼，實在是看不下去那些磕磕絆絆酸到掉牙的詩句。

不過隨後他心思一動，開口問道：“這字跡不是你的吧？”

葉莊翻了個白眼：“大哥，光是今兒一天我就送出去了一百多份詩集，讓我手抄？你是想累死我啊。”

看晏安還在盯著詩集上麵的字看，葉莊無語道：“為了出我的詩集，那些匠人人幾天功夫趕製出來了幾十張雕版，這字跡簡直沒眼看。”

雕版？

晏安輕撫著下巴，最近快要鄉試，要送詩集的人有不少，如果能把印刷詩集的成本降級幾分，再把印刷的字跡寫得好一點，想必倒是一門不錯的生意。

就在晏安如此想著的時候，外麵傳來了刀疤臉囂張的聲音：“小子，這天都快要黑了，你的銀錢掙出來了嗎？”

葉莊詫異地看了一眼晏安，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外麵進來了一行人。

晏安笑了笑：“說是晚上要給你們錢，自然不會毀了承諾。”

說著從錢袋中取出二兩銀子遞給刀疤臉：“這是藥錢。”

接過銀子，刀疤臉還有些難以置信，用牙輕輕咬了一下，轉頭看著晏安。

相較於富庶的城南，城北就是混亂、肮臟和貧窮的代名詞。

不起眼的匠戶巷中的住戶大多都是些有手藝傍身的匠人，勉強能夠維持生計，靠著窮得連飯都吃不起的淒慘處境，和與低賤的城北格格不入的秀才身份，晏安在整座江州城中頗有幾分名氣。

可是今天，這個窮書生居然能拿出二兩銀子？

晏安又掏出一錠十兩的銀子遞給顧老板：“顧老板，毀壞書籍的事情實在抱歉，這是十兩銀子。”

顧老板沒有伸手去接，臉上帶著幾分尷尬地喊道：“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