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濃，薛慕萱打了個哈欠，摸了摸手上的繡品，甚是滿意，好生仔細的放好。

好在她手巧，跟著丫鬟學了兩日便得心應手了，大大的一個壽字配上百鳥朝鳳的花樣，又好看又喜慶。

想來老太太也挑不出什麼錯處，薛慕萱安心睡下。

黑暗之中，院子裏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是薛雨薇。

“辦好差事，我不會虧待你的，跟在薛慕萱身邊能有什麼前途，我才是生在侯府長在侯府的小姐，你很聰明，知道找對主人。”薛雨薇嘴角高高揚起，在小丫鬟手裏丟下些許碎銀。

小丫鬟立即麵露喜色，連連點頭附和，“奴婢定不會讓小姐失望。”

說罷，小丫鬟躡手躡腳的推開薛慕萱的房門，貓著腰進屋。

翌日清晨，侯府一大早便熱鬧的緊，來來往往的賓客不亞於當初在王府時的盛景。

人群之中，薛雨薇一眼就看到了高挑纖瘦的薛慕萱，視線在她身上短暫停留片刻，轉眼看向了別處。

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緩緩落座，她坐在主位上，薛景策則在其旁。

其他人也都正襟危坐，臉上掛著笑意。

“大家都不必拘著，隻當是自家，若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也請多擔待。”老夫人樂嗬嗬的，說著場麵上的客套話。

薛景策身為府上的男主人，也說了幾句客套話，底下的人附和了幾句，席麵正式開始。

從前薛慕萱隻在書裏看到過曲水流觴一詞，今兒個是真真切切的見著了，唯一遺憾的是這席麵設在家中，比不得真正意義上的曲水流觴，但也別有一番風味，薛慕萱不由的感歎起古人的智慧。

香醇的酒液靜靜躺在杯盞之中順著水流而下，所過之處皆是酒香，沁人心脾。

第一杯酒停留在薛慕萱麵前，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停留在她臉上，薛景策看向她的眼神裏更是夾雜著許多連他自己都難以言喻的情緒。

倒是坐在她對麵的薛雨薇十分難得，沒有露出想看好戲的姿態，而是淡然的抿了口茶，仿佛毫不在意此刻的薛慕萱是會出風頭還是出醜。

反正，薛慕萱遲早要出醜。

而薛慕萱看出了她們眼中的好奇，她們想看看自己這個從鄉下來的丫頭到底有多粗陋不堪。

她忽略掉這些目光，大方得體的端起酒盞，以袖遮麵，一飲而盡，沒有半點扭捏之態。

那些個千金大小姐都有些詫異，不是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嗎？怎麼瞧著一點都不像！

薛景策深深的盯著薛慕萱半響才移開視線，端起自己手裏的酒盞，同樣一飲而盡。

“萱兒好酒量，可也莫貪杯。”老夫人笑眯眯的關心了兩句。

薛慕萱莞爾一笑，“祖母掛心，孫女謹記。”

老夫人讚許的點點頭，從薛慕萱入席後的一舉一動，她都瞧的出來，是個知禮數的好姑娘。

不愧是侯府的血脈，即便是鄉野裏長大，骨子裏仍是大家風範。

薛雨薇聽到老夫人的關懷話語，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真是會籠絡人心啊，先前是薛景策，如今連老夫人也不放過。

不過，那又如何呢，很快，薛慕萱就要出醜了，到時候隻怕老夫人討厭她還來不及。

想到這裏，薛雨薇都有些等不及了呢，當然，薛慕萱也沒讓她失望，趁著老夫人心情愉悅，薛慕萱拿出自己精心準備了好幾日的壽禮。

“祖母大壽，孫女也想略盡孝道，特為祖母親手繡了一對百鳥朝鳳賀壽枕巾，若是孫女做的不好，祖母也莫要責備孫女。”薛慕萱柔聲道。

丫鬟捧上壽禮，薛雨薇的臉上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得意。

“妹妹真是心靈手巧，祖母，讓我們也瞧瞧這百鳥朝鳳賀壽圖是什麼模樣吧！”薛雨薇衝著老夫人撒嬌，眼底隱隱的透著一絲期待。

“好好好，給大家都看看。”老夫人寵溺的應下薛雨薇的要求，眼神示意身邊的丫鬟打開繡品。

在一眾期待和好奇的目光，小丫鬟緩緩展開枕巾。

枕巾上的繡工不算華麗，可一針一線都格外平整，好似每一針每一線都是經過計量才下的針，大膽的配色更顯得層次分明，極端的樸素無華仍然掩蓋不了它的栩栩如生。

薛景策的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豔，但隻是一瞬，他很快便掩下了自己的情緒。

在場其他人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這麼整齊的繡工，饒是自小學習女工的她們都自歎不如。

薛慕萱麵上淡然，內心也十分慶幸，好在前世她是一名醫生。

眾所周知，醫生的手必須平穩，縫針，下刀，這難度都遠在刺繡之上。

“怎麼可能！”

薛慕萱思緒神遊之際，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她循聲望去，薛雨薇滿臉震驚，不可思議四個字都寫在了臉上。

“你的壽禮明明壞了，這枕巾分明不是你為祖母準備的！”薛雨薇指著她的鼻子，沒忍住說出了心裏話。

薛慕萱勾起嘴角，“堂姐，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壽禮壞了呢？”

她刻意加重了我的這二字。

薛雨薇怎麼都不會知道，這一切都在薛慕萱的意料之中。

早就知道薛雨薇不會善罷甘休，薛慕萱一直關注著自己院中的一舉一動。

她雖閉門不出，卻一直小心提防著薛雨薇會暗中搞鬼，挑撥的心思落了空，薛雨薇定然會將心思放在別處。

果然，薛雨薇沒有讓薛慕萱的心思白費，暗中賄賂她院子裏的丫鬟。

她讓自己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丫鬟去嚇唬被薛雨薇收買的人，那小丫頭不經嚇，當即就將薛雨薇讓她做的事情都吐了個幹幹淨淨。

薛慕萱知曉後並沒有立刻聲張，來了招將計就計，請君入甕。

薛雨薇收買的小丫鬟毀掉的並不是薛慕萱精心準備的壽禮，而是她提前在外麵攤子上隨便買的枕巾罷了，為的就是今日這出好戲。

“我......”薛雨薇頓時啞口無言，意識到自己剛剛說錯了話。

薛慕萱垂下眼，並未多說其他。

她沒有將話說透，可老夫人和薛景策，還有在場的一幹人等都看出了這背後的小九九。

“好好的一場席麵，莫要壞了興致，薇兒，你的衣裳都臟了，還不下去換身衣裳。”老夫人看向薛雨薇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薛雨薇低著頭，不敢直麵眾人的目光，倉皇而去。

一轉身，薛雨薇眸子的陰霾頓時消失無蹤，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