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珩微用力,輕而易舉掙脫開餘年的束縛。
他像嫌臟似的用衣裳擦了擦被餘年碰過的地方,聲音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喊你起來吃飯。”
“喊人,用把手放在人的胸口上?”餘年鳳眸微眯,警告道:“謝容珩,你最好歇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謝容珩垂在兩側的手微微握緊,如狼般的眼神落在餘年身上。
孤傲,帶著深隱的恨意。
一息後,他漠然轉身,丟下一句:“信不信隨你。”
原身那樣對他,說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不是原主,不想背負原主留下來的任何東西。
即便有一點點愧疚,但不足以支撐,讓她放下信任和戒備。
更何況,初見她就覺得,這男人周身貴氣,在沒有足夠強大之前,怕是不能輕易招惹。
如今,讓他盡快治好外傷離開,才是正事。
餘年支撐著床榻,想要起身,可下一瞬間,卻無力的癱了回去。
她試了幾次,卻無一成功。
原本走到門口的男人,餘光瞥見她的動作,雙眸氤氳著意味不明的情緒。
在餘年掙紮著,想要第五次嘗試起身時,他大步而來,直接把餘年鉗製而起。
撲麵而來的男人氣息,令萬年單身漢餘年神色一僵,很快故作鎮定:“扶我出去。”
話雖不是命令的語氣,但略顯僵硬。
謝容珩看也不看她,任由著她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落在自己身上,步履雖慢,但卻沉穩的往外走去。
餘家人全都上了餐桌。
謝容珩在把餘年放在主位後,就退到一旁小角落裏,毫無存在感。
白天兩兄妹收獲的野雞,野兔和熊瞎子全都上了桌,格外豐盛。
餘奶奶夾了一大筷子兔肉放在餘年的碗裏:“年年,來,多吃點肉,補補身子。”
餘母周氏裝了滿滿一大碗雞湯,挪到了餘年的麵前:“年年,喝湯,好得快。”
“對對對,還是得多喝湯。”餘奶奶反應過來,把雞湯全都推到了她的右手邊,甚至把其它的肉也一股腦堆到了她的麵前,排得整整齊齊。
“吃吧,多吃點,就能快點好起來了。”
偌大的餐桌中央,瞬間就隻剩了一碟無油無鹽的野菜,放在她以前的世界裏,那是連豬都不吃的東西。
餘年心一顫,一股無言的苦澀湧上心頭。
這是原主原來的待遇,她來了之後,依舊不變。
放在以往,原主會照單全收,但她麵對眾人關心,做不到那般冷血無情......
餘年把麵前的菜全都歸位,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把兩塊上好的雞胸肉分別夾到了大寶餘浩和二寶餘雪的碗裏。
同時,她扭頭看向謝容珩:“一起吃吧。”
謝容珩遲疑一瞬,端著破碗上了桌,高大的身子坐在邊邊角角上,有種可憐之感。
餘年眉頭一皺,勺了幾勺子肉放在他的碗裏,堆得滿滿當當的,像小山一樣,就不再理他,招呼大家道。
“快吃吧,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全家人從側目驚訝中回神。
餘奶奶不滿嘀咕:“年年啊,你身子受了傷,就該多補補,給這幾個賠錢貨吃作甚?”
餘周氏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高低也餓不死他們,讓他們上桌已經是恩惠了。”
餘年放下筷子,一臉正色:“奶奶,娘親,咱們要看遠點,等謝容珩恢複了,是個勞動力,能幹不少活呢,兩個孩子雖然小,以後好好培養,還能孝敬你們,是不?”
她話裏話外都是幾人有用,才對他們好些,但謝容珩卻聽出了維護之意。
這女人向來都是無利不起早,這次允許他們上桌,還給他們吃肉,莫非是打算賣了他們換錢?
他眸中陡然迸發出狠意,又極快的壓製在眼尾。
餘年不動聲色的抬眸,警告的目光略過他,又淡淡收回。
餘奶奶對餘年的決定向來毫無二話,當下話鋒一轉:“哎,咱們年年真是個小福星,想得那般遠,這次啊,奶也聽你的。”
“他們愛上桌吃就讓他們上吧,不過這肉啊,可不能這麼分給他們,若是把嘴養刁了,怕是日後要跟你奪食呢!”
餘周氏一聲不吭的扒拉著米飯,算是默認了她們的話。
餘誠心神一動,往旁邊微微挪了挪凳子,偷偷給謝容珩讓出一點點位置。
一大家子食不言,全都麵容平靜,吃得倍兒香。
約莫一刻鐘後,一聲河東獅吼在門口響起。
“賤蹄子,把偷老娘的東西還來!”
餘家眾人齊齊抬頭,看到了圓頭大耳的趙大嫂正提著她的小兒子氣勢洶洶殺來。
餘奶奶和餘誠滿臉警惕,護在餐桌前,精準無比的擋住了餘年的視線。
趙大嫂橫笑一聲:“怎麼?你們餘家要護著那個偷我手鐲的小賊人?”
餘誠愣了一下,和自家奶奶對視一眼,不明所以道:“趙大嫂說的是那兩孩子?”
趙大嫂目光凶狠,手指著餘雪:“對,就是她偷拿了我家的銀鐲!”
“我沒有!”餘雪在眾人各色的目光下,狼吞虎咽,扒拉完最後一口飯,才含糊不清回話。
餘年拉起餘雪袖子,發現上麵果真有個挺大的銀鐲,頓時皺眉:“這東西確實不是我家的,孩子小,不懂事,趙大嫂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我這就把東西取下來。”
餘雪條件反射躲開她的觸碰,右手死死摁住左手手臂位置,嚷嚷道:“我沒偷,這是狗蛋自願給我的!”
趙大嫂眉目擰成一個結,先是剜了狗蛋一眼,才氣不打一處來道:“我家狗蛋人老實,自是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來!”
“我瞧著八成就是你這個賤人,小小年紀不學好,像那風塵女子,勾引我兒!”
話落,人已如一陣風,閃到餘雪的麵前,抬手就要落下一巴掌。
餘年隨手接住,輕飄飄的將她一推,聲線冷漠:“趙大嫂,如若我家餘雪真的做了錯事,我可以道歉,補償,但是,即便我家孩子再壞,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教訓!”
她黑眸泛著陣陣寒意,竟將五大三粗的趙大嫂連連逼退四五步。
謝容珩瞳孔地震,心中百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