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杏花街。
一道青衫少年在石板路上漫步前行,微雨朦朧,打濕了少年衣衫。
剛轉過街角,不出意外,又聽到頭頂一陣銀鈴般的調笑聲。
“呀,易哥兒回來了。”
“易哥兒,好些日子不見,想姐姐沒有啊。”
“易哥兒,讀書累了吧,來,上樓姐姐給你鬆快鬆快,不要你的銀子。”
方易抬頭。
果然看到二樓欄杆處坐著幾位姿態慵懶的美豔女子。
她們懶洋洋倚著美人靠。
雖是三月暮雨天,可幾位女子卻身著輕紗薄綢,隱隱能透過衣衫看到下麵的大片雪白肌膚。
團扇輕搖,美眸盼兮,一舉一動都在撩動人的心弦。
方易不禁感慨:“也隻有這江南繁華地,才能養出這樣妍麗的美人。”
當下就笑:
“玉蘭姐,我倒是想上去,就怕我姐姐打上你們春雨樓,到時候你們沒事,我的屁股可要開花嘍。”
“咯咯咯!”
幾位明媚女子登時以團扇掩著朱唇笑起來。
這時一位豐潤的丹鳳眼女子推了一下旁邊的鵝蛋臉女子。
笑言:
“易哥兒,我們姐妹可是商量好了,要把給你破身的美差交給夢雲,什麼時候你想開了,就來找雲妹妹,保證你流連忘返。”
鵝蛋臉女子嗔怒道:
“好你個玉蘭,明明是你饞易哥兒,這時卻把我推出來了,討打。”
說著舉起粉拳追打丹鳳眼女子。
方易看著幾位美人在樓上嬉笑打鬧,隻覺得美不勝收。
在現代社會可看不到這種盛景。
等到名為玉蘭的女子被壓在美人靠上,他調笑道:
“玉蘭姐,這種好事何必假手他人,既然饞我身子,不如到時候就便宜了玉蘭姐好了!”
“啐!”
丹鳳眼的玉蘭姐嬌羞道:
“你這個小壞蛋,明明還是個雛兒,嘴巴卻一點不饒人。這要是哪位妹妹以後與了你,後半輩子還不得氣死。”
方易嗬嗬一笑:“姐姐,哪用得著等別的姐妹,等明年我考了舉人,就把姐姐迎回去可好?”
“你呀!”
玉蘭姐捂嘴道:“還是先把秀才考了再說吧。”
“呀呀呀,玉蘭姐臉紅了!”
“哎喲,玉蘭姐當真了!”
“哎呀你們這些小蹄子,敢調笑我。”
春雨樓二樓登時又傳出一陣鶯鶯燕燕的打鬧聲。
方易搖了搖頭,笑著離去了。
雖然和幾位姐姐相熟,但他可不會真的上去。
就算有那心思,也沒那實力啊。
春雨樓雖然不是杭州頂流風月場,可也不是他能消費的起的。他兜裏那點銅板,估計隻能吃一碟杏花酥。
走出杏花街。
就能看到一條綠水河蜿蜒流過春華坊,在河邊有一水兒的臨河小樓,其中一家有水車的閣樓,就是他的家。
說是他的家,其實是姐夫趙大臨的祖宅。
方易此身年方十七,體弱多病,從小和姐姐相依為命。
是從北方逃難來了杭州。
姐姐嫁給趙大臨後,便把他也帶著。好在姐夫為人和善,並沒有驅趕方易這個拖油瓶,這才在這兒落了根。
不過方易年歲大了後,就多在書院裏寄宿,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也不知道在書院發生了什麼,三月前突然一命嗚呼,然後被穿越而來的方易占了身子。
“也不知姐夫回來了沒有,上次聽姐姐說,東邊來了一夥海寇,姐夫身為幫衙,也被征調去圍捕海賊了。”
“希望沒事。”
穿越三個月了。
直到今天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花了很長時間,他才搞清楚這個世界。
不是曆史上的任何朝代,而是一個名為大魏的南方朝廷,而北方則是名為大燕的強盛異族國度。
他所在的杭州府倒是和前世一樣,大江入海,魚米之鄉。
可惜的是,江北連年戰爭,連杭州這裏也受了波及,時不時能聽到前線傳來的傷亡戰報。
“易哥兒!”
在他出神時,忽然從前麵巷子裏跑出一個憨頭憨腦的少年。
他一衝出來就大喊:“快回家看看吧啊,你家要被拆了。”
方易一驚:
“什麼?出什麼事了?”
這憨厚少年叫趙磊,是姐夫族裏的遠房侄子,平日裏練武,有一把子力氣。
以前方易看過他練拳,一掌能劈斷兩塊青瓦。
趙磊一邊跑一邊說:“是神拳幫那群混賬,他們說要收購你們家的豆腐坊,要是不同意,就硬拆。”
“什麼?一個幫派居然敢強拆民居?”
方易眉頭皺起,心中大為驚異,什麼時候,一個民間的幫派都這麼囂張了?
這可是府城,不是什麼鄉下地方。
“等等,神拳幫?”
他忽然想起來,之前聽姐夫提過這神拳幫,似乎背後有很深的官方背景,還涉及了人口販賣。
沒想到,今天卻欺上他家來了。
“走。”
方易冷著臉道,和趙磊一起快速向家奔去。
隻不過,這具身體太弱了,剛跑了不到一百米,就累的氣喘籲籲,額頭冒汗。
‘可恨,都養了三個月了,還沒養好。’
‘到底是誰給我下的毒?’
方易大口喘氣,速度減慢了些。
“滾!”
“都給老娘滾出去!”
“哪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進大門一步,別怪老娘的刀子不長眼。”
剛下了橋,就聽到家裏那邊傳來一個熟悉的叱喝聲。
“是姐姐。”
方易一聽就聽出來是姐姐方英的聲音。
當初能帶著一個小孩子從江北亂戰之地來到杭州,靠的可不是什麼搖尾乞憐。
而是刀子。
“讓讓,讓讓。”
趙磊一馬當先,擠開看熱鬧的人群,給方易開路。
等方易擠過去,才發現自家院前正站了五六個持棍的青皮後生,為首的是個有黑色胎記的披頭男子。
和他們對峙的,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女子。
女子大概三十多歲,濃眉秀目,身量奇高,此時正手持一把尺許尖刀,對著幾個青皮怒目嗬斥。
配合她高挑的身材,自有一番凜然威勢。
正是方易的姐姐方英。
對麵的混混有幾個臉上帶了血,顯然是剛剛動手吃了虧的。
那披頭漢子臉色陰沉。
盯著方英道:“方娘子,我勸你別不識好歹,今天我們來還是好聲好氣,若是你們不答應......”
“嘿嘿!”
他陰陰一笑道:“想想驚雷坊的胡家是什麼下場吧。”
驚雷坊胡家,據說年前惹了不該惹的人,然後就在一天晚上房子失火,全家人都燒死了。
方英眉毛一挑,毫不示弱道:
“少在那嚇唬老娘,當年在江北老娘可是連燕人都殺過兩個,你們算什麼東西。”
“和燕人相比,你們就是一堆狗屎。”
“識相的就給我滾,否則老娘的刀子可不認人。”
周圍人都笑起來。
“說得好。”
“方娘子巾幗不讓須眉!”有人拍掌稱讚。
“你們這些軟蛋,不敢和燕人去拚命,卻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好不要臉。”有人大罵。
披頭漢子臉頰抽搐,咬牙道:“好,好得很!”
這時他似乎看到了方易。
陰笑道:“方娘子,聽說你有一個病秧子弟弟,你可要好好照看好了,說不得哪天就在臭水溝裏看到他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