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一切謎團，都讓司空茉隻覺得頭疼。

她冷著臉，麵無表情一瘸一拐往回走。

斷腿才好，膝蓋又疼起來了，動不動下跪的日子，她可真受夠了！

不過，這一趟也不是全無收獲，至少——

她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情報，知道敵人是誰，知道誰想整她，知道誰也許對她有用。

......

香雪閣，四小姐居處傳來“哐當”的茶壺碎裂聲，一群下人們戰戰兢兢，恨不得躲起來。

“什麼！那個沒娘養的賤人憑什麼進宮，她勾搭韓蔚表哥還不夠，竟敢把手伸到德小王爺那裏！”

紫檀雕花圓桌前站著的少女橫眉豎眼地砸了桌子上的茶壺。

司空丹一身霞色花羅紗裙，尖尖的小臉鑲嵌著一雙美目睫羽纖長，懸膽鼻，櫻桃口。

一看便是豔麗的絕色美人，肖似當年美貌聞名天下的其母韓二夫人，隻是一雙柳葉吊梢眉顯露出她的潑辣厲害。

另外一邊的坐著穿著湖藍色的襖裙高貴少女眉心一擰道：“丹妹，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她皮膚欺霜賽雪，掃了籠煙眉，眼眸如含了一汪動人秋水，容長的麵容顯得端麗高雅。

正是韓二夫人嫡出的二小姐，端陽縣主——司空仙。

“姐姐，你有封號，是要進宮候選太子妃的，可你明知道我喜歡小王爺，司空茉那個下賤胚子卻勾引他，我要再打斷她的腿！”

司空丹咬牙切齒，嫵媚的麵容都扭曲。

她性子一向驕橫，對自己身邊人打殺從不客氣，手底下好些下人侍奉她戰戰兢兢。

結果她一直視作低賤下人的司空茉突然要跟她並肩進宮赴宴，還入了未婚夫的眼，她氣得想殺人。

司空仙優雅地示意下人清掃房間：“鳳凰沒必要與山雞一較高低，司空茉什麼模樣，你我都清楚，她翻不出大浪，你真看不順眼，交給母親處置就是。”

“沒錯，丹兒，你姐姐說的對，娘不會讓她有機會再翻起什麼浪的。”

韓二夫人扶著一個嬤嬤的手走進了房間。

“母親，我不管，我不要在宮宴上見到她，你要不動手，我現在自己去抽花她的臉！”

司空丹看見韓二夫人，眼底閃過委屈與惱火，發狠地抽出放在八寶閣上的鞭子，就要朝外衝。

韓二夫人蹙眉：“站住，女孩子家家，動不動就拿鞭子抽人，叫德小王爺知道了怎麼想！”

她這個豔麗的小女兒長得最像自己，卻喜歡玩鞭子、騎馬，靖國公覺得這個女兒性情剛烈，有他的軍人風采。

他們夫妻就特別驕縱這小女兒一些，隻是沒想到養得過於驕縱和狠辣外露了。

司空丹可以不理會爹娘管教，可一聽到德小王爺的名號，頓時就泄了氣，直跺腳：“母親！”

韓二夫人冷了臉：“行了，你放心就是，她不會礙你的眼，娘親會安排好的。”

司空丹這才緩和了臉色，纏上韓二夫人身邊，嬌滴滴地道：“這才我的好母親。”

韓二夫人無奈，戳戳她的額：“行了，你好好學學你姐姐，什麼叫大家閨秀。”

司空丹臉色又難看了，她是府邸裏的天之嬌女，可姐姐處處都壓自己一頭，還是唯一有封號的女兒。

她偷偷看了眼司空仙，噘嘴：“您就寵姐姐吧。”

韓二夫人離開香雪閣，回到自己的院落，侍奉的高嬤嬤上來低聲道：“夫人，紅錦失蹤了足足五日，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咱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韓二夫人頓住了腳步，冷冷地道：“司空茉那小賤人處，可有什麼異常，搜了嗎？”

高嬤嬤點頭：“已經找理由搜過了，看不出異常，她們院子就主仆三個人，都咬定沒見過紅錦。”

“哼，廢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韓二夫人憤怒地一拍桌子。

高嬤嬤大氣不敢出，隻小聲勸：“司空茉主仆看著實在不像有本事扣著人不放的，說不定紅錦那丫頭私逃了也不一定......”

韓二夫人冷哼一聲：“不必再管紅錦，進宮的事，安排得怎麼樣了？”

司空茉那丫頭倒是有些運道和手段，她小瞧了她。

高嬤嬤立刻點頭：“一切都安排妥當，必不叫那小賤人逃脫，也必不叫她在家中出事，讓人懷疑夫人。”

韓二夫人端過侍女送來的茶，抿了一口：“司空茉，就和她那個賤人娘一樣是個不守婦道、下賤、勾三搭四的禍害！早知今日如此，我當初就該她還小就除掉她！”

這麼說著，她美豔端莊的臉孔上竟然瞬間出現了扭曲。

司空茉這個丫頭的存在時時刻刻提醒她隻是個平妻！

當年，她想著，反正夫君也厭惡這個女兒，她饒司空茉一條狗命活著，就是為了折磨藍氏，讓她替藍氏受苦！

可那小賤人竟然敢出頭還引誘丹兒的未婚夫！

“夫人息怒。”高嬤嬤小聲地勸著。

韓二夫人的臉色上閃過如惡鬼般的厲色：“本夫人能讓藍氏那賤人苟延殘喘不得見人，現在也能讓她女兒下地獄！”

......

這一日大清早的，府邸裏就熱鬧開了，隻因為幾個嫡出小姐都要進宮。

端陽縣主司空仙按製一身深紫色漸染宮裝，梳了個青雲飛天髻，頭上當頭一枚東珠攢金絲翟鳥簪，嬌貴不可言。

司空仙則往嫵媚裏打扮，淡粉色的煙衫，散花水霧銀線百褶裙，發髻間戴著芍藥花，還有兩隻東珠明月流蘇簪，籠煙娥眉眼含春。

二夫人很是滿意，她的兩個女兒和司空茉不一樣，都是人中鳳凰，定能一飛衝天，常享富貴權勢。

母女三人相攜而出，司空茉早已在一輛簡樸的馬車前等候。

她今日一件鵝黃繡臘梅花的修身薄紗褙子，白色撒紫梅花百褶襦裙。

烏黑的長發在頭上簡單挽成雙環髻，斜斜插著幾串琉璃珠子穿的金黃桂花串子，散碎玉做的葉子，愈發顯得她眉眼清美無雙。

抬眼看來氣度早沒有那了那股畏縮小家子氣，雖然臉色略顯蒼白削瘦，就像她裙上的梅花般，但自有一股子柔冷清雅的氣韻，讓人移不開眼。

司空丹看著呆了一下，恨不上去抓花她的臉。

下人一樣東西，裝起來人模人樣了！

“母親，你給她穿那麼好幹什麼，她也配！”司空丹咬牙低聲罵。

司空仙淡淡地拍了下她的手：“別鬧了，丹妹。”

二夫人看都沒看司空茉，她攜了兩姐妹同上了象征著國公誥命的精致華蓋朱簾馬車。

司空茉和白蕊互看一眼，也上了自己的馬車。

白蕊有些擔心看向司空茉：“茉姐兒，今日二夫人他們似乎也太過平靜了些，而且給您送了全新的好衣服和首飾，好奇怪！”

司空茉隻閉著眼養神，她打著扇子懶懶地道：“怕也要來，不怕也要來，就看他們能出什麼幺蛾子，別讓我失望才好。”

白蕊都能看出那三母女平靜過頭，自己能看不出來？

隻是不曉得她們要做什麼？

馬車行駛到皇城的朱雀大街，這裏平日就是主幹道，人來車往，今日更是異常熱鬧。

各豪門大家的公子小姐們都往宮裏走，不時有勳貴少年三五成群，嬉笑著踏馬而過。

還有人刻意縱馬跑過馬車邊，讓帶過的風掀起馬車的簾子。

不但能偶爾一窺小姐們的羞怯嬌美容顏，偶爾還惹出丫頭們的尖叫。

本朝民風尚算開放，所以這樣的風流小遊戲，因為無傷大雅，雖然也曾被禦史們彈劾過，但是屢禁不止。

竟然也成就了幾次美滿姻緣，最後連老古板的禦史們都視而不見了，反而成為一種風雅趣事。

白蕊趴在窗邊，看得津津有味，偶爾見到打馬而過的英俊少年投來目光，也會羞紅了臉。

司空茉在一邊看得好笑，正要打趣白蕊，忽然就聽見一陣如鼓馬蹄聲。

白蕊趕緊低叫：“呀，是公子們在策馬呢，不知又要去掀哪家小姐的簾子！”

司空茉懶洋洋地拿著書靠在軟枕上一笑：“總歸不會是你家小姐。”

一群無聊的紈絝子弟勾搭女孩子的小把戲，最多不過是衝著司空仙或者最近豔名動京城的司空丹而來。

如鼓馬蹄聲越來越近，白蕊驚訝地低叫：“咦，怎麼是往我們......。”

白蕊話音未完，司空茉就聽見‘喀拉’一聲，然後車子忽然左翻！

她和白蕊完全不受控製地整個滾出了車子，就往地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