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們離婚吧。”

輕薄的幾頁離婚協議推了過來，張小草很想將眼前這個男人掐死！

擺地攤的時候他怎麼不說離婚？

他出車禍半年躺在床上吃喝拉撒怎麼不說離婚？

一口饅頭一口鹹菜的時候怎麼不說離婚？

住在暗無天日冬天冷的要死夏天熱的要命小平房裏怎麼不說離婚？

現在有了大商場來離婚了。

活蹦亂跳來離婚了。

紅酒洋酒山珍海味一起塞的時候離婚了。

住在二百多平的商品房來離婚了。

......

果然是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啊！

隻是，靠，娘的，憑什麼啊！

她不到二十就跟了他，吃苦受罪了這麼多年，為了打拚拖到了三十多歲才要孩子，如今孩子在肚子裏才四個月，他就要離婚，就算渣也不能這麼渣吧！

想到這，憤怒再也無法壓製，張小草伸手將協議撕個粉碎，狠狠砸在男人的臉上。

“離婚，做你的春秋大夢吧！我告訴你，姓李的，我就是死也不會跟你離婚的！”

“你！”男人強壓下怒火，“有什麼條件你可以提，我給錢......”

張小草怒極反笑。

“你給錢，那也是我的錢好不好！姓李的，你還是不是人了？現在想離婚了，十年前你怎麼不說離婚！沒孩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離婚，現在孩子四個來月你要離婚，你真以為我張小草好欺負嗎！我告訴你，想離婚淨身出戶，不然我就是死了也不會離的！”

男人忍無可忍，一拍桌子。

“我告訴你，姓張的，這個婚離定了！你要好說好商量，我給你一套房子，不過說好了，孩子我不要，你要生你自己養，跟我沒關係！”

“你這個混蛋！大混蛋！”

張小草眼睛幾乎噴出火來，起身衝過來就和男人扭打在起來。

可她怎麼是男人的對手，即便是在盛怒之下，力量也不如男人，最終被男人輪到了室外陽台。

就在這時，對著他們的房門突然打開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走了進來。

男人動作立刻停下，帶著幾分埋怨和更多的關切道。

“你怎麼來了，不說了叫你在樓下等著嗎？”

啥玩意？張小草電光火石般反應過來了，怒目圓睜，小三都登堂入室了！還沒等開口，就聽那年輕漂亮的女人道。

“這麼長時間你都不下去，我擔心你嗎？不但我擔心......”目光轉到了張小草的臉上，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咱們的孩子也很擔心呢。”說著往他們那邊走去。

張小草隻覺得頭都炸開了，什麼，孩子，都有孩子了，轉身就給男人一個耳光。

“你媽的，你這個大混蛋，人渣！”

“老公！”那女人尖叫一聲，奔過來，一把扯住張小草，“你怎麼能打人呢！”

張小草氣壞了，反手就掙脫，那男人驚呼起來。

“你不能碰她，她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上去和女人一起撕扯張小草。

張小草一個都打不過，何況兩個，沒多久，就感到體力不支，那個女人狠狠推了她一下，張小草身體直接翻出了陽台欄杆，急速地下降，然後發出沉重的一響。

她摔死。

......

姓李的，你這個混蛋，我張小草真是瞎了眼，怎麼就看上你了！

可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不，不對，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能想這些？

張小草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事情有些不對，一著急，睜開了眼睛，呀，這是哪裏？！一下子懵了。

猛地坐了起來，張小草看到地上擺放著幾件家具，北麵牆是一對紅色箱子，上麵供奉著菩薩，東麵牆是一個長條靠椅和一個寫字台，西麵牆除了一個出入的門外，是一個木頭架子，上麵放著臉盆，牆上掛著看不出什麼顏色的毛巾。

她再回頭往南麵看，是一個窗戶，窗戶框深藍色的，年代太久，斑斑駁駁，水泥的窗台，和牆壁一樣到處露著裏麵的黃泥牆。

靠著窗戶就是炕，鋪著一張地革，這本來是城裏人鋪地的，鄉下人用來鋪炕，這還是條件不錯的人家，不然都鋪不起。邊邊角角的地方可能是壞了，補著幾塊花布頭，細細的針線密密的縫。

她此時就坐在這炕中間。

不知何時，她已淚流滿麵，這是爺爺奶奶的屋子，她在這裏長大，三十多歲才徹底離開，再也沒有回來，本以為再也看不到了，沒想到會這麼真實地呈現在眼前！

這是真的嗎？

還隻是她臨死前的一個夢？

張小草任由淚水流著，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咯咯噠！”

“咯咯噠！”

一連串的母雞叫聲叫她回過神來，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屋門，屋門嚴重走形，半掩著，一隻蘆花雞從外麵擠進來，不時在地上啄幾下，可能是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抬頭看來。

張小草和那小黑眼睛對視，蘆花雞擺了擺頭，像是確定眼神一般，雞冠子和雞墜子也隨著它的頭擺動而擺動，然後它張嘴發出一連串的“咯咯噠”“咯咯噠”，還展翅扇了扇，然後後知後覺地飛快地跑了。

張小草被這隻蘆花雞弄得噗嗤笑了起來，抬手擦了下淚水，再次愣住，她的手！

這麼小，還這麼臟，上麵黝黑的都看不出本來的樣子，再看看手腕，也是黑秋秋的。

這不是她的手......

張小草全身都顫抖起來，像蘆花雞一樣張開手臂飛快下炕，看到了自己小小的身體，還有皺巴巴的衣服，和一雙黑腳丫。

這不是她！

不，這是她！

這是小時候的她！

小時候......

她快瘋了，衝到寫字台翻找起來。

這是爺爺的寫字台，她記得爺爺習慣每年買一個台曆回來，怕小弟弟禍害就放進抽屜裏麵。

抽屜裏的東西很多，書紙筆，還有各種各樣的工具，在翻了第三個抽屜才找到了要找的台曆，隻見那上麵赫然印著，“1990”紅色的大數字！

......

一九九零五月初一，張小草重生了，這一年她十歲。

有關重生她可沒少在網上看過，隻是看完了也就哈哈一笑過去了，從沒有當真，那都是故事，可沒想到有一天這個故事竟然發生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