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香的溫蘊鼻子抽動著,突然抬起頭狠狠打起了噴嚏,聲音接著一聲又一聲,不但眼角湧出了眼淚,瞌睡更被完全嚇跑了。
嘉成公主見此笑的前俯後仰,甄靈茹也搖頭笑了起來。
溫蘊臉上不由紅了紅,略帶羞惱道:“你們欺負我!”
嘉成公主吐了吐舌頭道:“誰讓你不醒來,還要不要吃午飯的?”
竟然睡到了正午!
溫蘊剛剛的氣焰完全熄下去,老老實實開口道:“吃!”
三人說笑打鬧一陣後,禦膳房的人也把飯食端了上來。
等三人出了殿門往禦花園去時,正好瞧著皇後陰沉著臉往回走。
嘉成公主上前嬌聲喚了句:“母後。”
溫蘊和甄靈茹也趕緊屈膝行李禮。
皇後見到三人後,臉色微微好轉,見三人想必是去禦花園那邊,臉色一沉又開口道:“今兒那邊有你那好父皇辣人眼睛之事,我兒就不要過去了。”
“你與兩位小姐就在殿中玩紙牌,我讓陳宮令她教你們。”
嘉成公主聽話的應了,在前麵由皇後拉著往回走。
而後麵的溫蘊兩人卻不由相互對視了一眼。
皇後性格向來溫吞,能讓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大概便是皇上在禦花園裏寵幸了某位女子。
見溫蘊一臉沉思,甄靈茹以為她不懂這些風月之事,心中鬆了一口氣,也微微緩解了自己的尷尬之感。畢竟自己尚未出閣,皇後能夠嗬斥皇帝品德不端,她卻是不應該聽,也不能聽的。
但此時的溫蘊神色沉沉想,皇後顯然不是第一次發現這樣的事情,卻依然無可奈何。
那英王曾對素衣說過的話再次浮現在她腦海。
他當時的原話是:“我皇兄最愛美人,且在我麵前不止一次說起過你。”
溫蘊手指不可抑製的顫了顫。
這皇宮的根,可能已經腐敗了。
......
天再次黑下來時,溫蘊小心翼翼鑽進了牆角的洞內。
冷宮裏靜悄悄的,溫蘊探出頭往周圍看了一圈不見任何人影。
素衣並沒有出現。
這讓溫蘊覺得不應該,這幾日素衣想必是完全不能睡著。
好不容易又碰到了自己,再怎麼說也應該來此逛逛,以泄心頭之悶才對。
但也許她早就做好了死去的準備,如今躺在床上生死由命。
溫蘊先前還揚起的眉毛終於耷拉下來。
她靜靜站在原地許久,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鐵條,心中不覺有些遺憾。
正晃神間,輕巧的腳步聲卻從遠處傳來。
溫蘊躲在野草後向那邊看,素衣正往這裏走來。
溫蘊眼中重新亮起光澤,故意冒出半個腦袋吸引她的注意。
素衣眼神極好,果然也看見了她。
往四周看了一圈,素衣小跑了上來。
“你怎麼又來了?”
素衣語氣有些嚴厲,但眼中卻並沒有責怪之意。
溫蘊抿抿嘴角不語,隻伸手把磨得比尖刀還利的鐵條遞給了她。
素衣一愣,看著那小小的手掌上磨掉的皮,眼眶便紅了起來。
她幾乎哽咽著伸手接過,一滴眼淚便掉在了溫蘊手上。
“疼嗎?”素衣問。
溫蘊搖搖頭:“不疼。”
素衣並沒有因為她的這句話心中好受一些,她紅著眼睛輕輕摸了摸溫蘊的頭。
這孩子, 什麼都知道的。
“以後不要再來。”素衣用袖子擦了擦眼眶旁的淚再次提醒她。
“我知道了。”溫蘊這次過來也不過為了求得自己一個安心,她看著眼前這個眉目溫和的女人臉色凝重再次開口:“你保重。”
“能活下去便活下去,若是不能,也自該讓那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罷,也不等素衣在說什麼,彎腰就爬進洞口。
等溫蘊從這邊出來,那邊卻傳來了石塊被推動的聲響。
溫蘊回頭去看那洞口,已經被牢牢堵上。
她知曉素衣怕自己被人發現偷偷來過冷宮而受到傷害懷疑,可是她現在的作為卻讓溫蘊心頭產生不好的感覺來。
溫蘊臉上不由染起一層悲色,獨自在院內站了很久,才沉默著回了寢室內。
等第二日小蘭再次看到角落那滿是灰塵的衣服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抖著手把衣服拿起,就見溫蘊睜著大眼睛正瞧著她。
溫蘊眼底的青色在這一刻終於顯現出來,厚重的讓人不忍直視。
把小蘭驚得連衣服的事情也管不上,驚叫著詢問到底怎麼了?又小心翼翼的問:“小姐是想家了?”
溫蘊自然不是想家了。
她原以為自己盡了全力便能得到心理上的安慰。
可是她錯了。
哪怕內心再強大的人,隻要還有良心,在明知道有人會被活生生害死時也還是做不到無動於衷。
華麗的皇宮在這一刻終於撕開了她華麗的外表,露出了那滿是畸形的真實容貌。
......
一大早溫諾便已經等在破月殿門口。
今日是規定的休沐日,他要與溫蘊一同歸家。
遠遠就瞧見小蘭扶著個腿腳無力的半大孩子往這裏走,細細一看,果然是自家的妹妹。
隻見溫蘊臉色發白腿腳無力,尤其那雙像是縱欲過多的青眼...咳...尤其那幾日沒睡的眼睛幾乎讓他認不出來。
“小姐是想家了。”小蘭憂愁道:“可能想得太厲害,整晚整晚睡不著。”
溫諾不由失笑:“多大的人了,說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也還是背對著蹲下來:“哥哥背你。”
溫蘊懶洋洋趴在溫諾背上,感受著來自親人的溫暖。
這讓她不由昏昏欲睡,眼睛也半睜著打不開。
直到看到通往冷宮的那條路喧鬧起來。
溫蘊下意識伸著腦袋往那裏看,又被溫諾沒好氣按了下來。
“可不能亂看。”溫諾提醒道:“乖乖的休息一會兒,今晚帶你逛夜市。”
溫蘊拗不過他,隻能老老實實把腦袋貼在他並不寬厚的背上,目光直直的盯在那邊,看到一席破草卷被兩個小太監抬了出來,赤裸的手臂從那破席子內露出,一根帶血的鐵條也掉落在地麵。
溫蘊心中那起伏不定的心思終於沉沉落了下去,一行眼淚也跟著緩緩流下。
很快便把溫諾背上打濕。
“你哭了?怎麼了?”溫諾似有所覺,皺著眉頭問話,頭卻無意識往冷宮那邊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