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威脅,更是提醒。
若是他真的要風骨不顧家族名聲,他大可以繼續硬氣下去,但付出的代價,可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宋清衍心頭猛地一跳。
屈辱散去後,驚懼襲上心頭。
這一刻他思慮良多,想到自己的身份,想起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都是東慶國四大家族之首宋家帶給他的底氣。
若是家都沒了,他還如何在這世上立足。
當即軟了背脊,低聲說:“肅王教訓的是。”
隨後看向葉依棠,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恨意。
他幾乎咬牙切齒的說:“郡主,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葉依棠嬌笑出聲,“別說的那麼委曲求全,畢竟在你們沒有證據欺辱我的時候,我再委屈,也沒有像你一般,連背都直不起來,隻想著逃避就自以為是沒有做過惡。”
宋清衍臉色一變,捂著胸口的傷口慢慢走到葉依棠麵前。
撲通一聲跪下來。
“這樣,可以了吧?”
“這樣怎麼能可以,你們做過的事,還沒有一件件的說出來。”
宋清衍猛地抬頭看她,聲線顫抖:“葉依棠,你一定要做到這種地步,竟一點舊情都不念。”
舊情?
葉依棠心裏冷笑,慢慢伏低身體,用輕柔卻無比陰寒的語氣說道:“我們之間,隻有舊仇,沒有舊情。”
他從未動過情,哪有什麼舊情。
是她眼盲心瞎,死過一次,足可以讓自己心如磐石。
宋清衍深深閉了閉眼,垂下頭,點了點,“好,我說。”
他艱澀的開口,“自葉依棠進入宋府後,新婚之夜我便冷落她,宿在了側夫人的房中,之後我對她更是冷眼相待,無視她的示好,縱容家仆刁難,縱容家人欺辱,側夫人假借流產中毒汙蔑她,我不分青紅皂白找她麻煩,讓她跪下來給側夫人賠罪。”
葉依棠有些意外的挑眉,“呀,你都知道這些啊,我還以為你沒有心,都看不見我的委屈,原來你全程在冷眼旁觀,覺得我葉依棠天生就該被你們欺負的。”
葉依棠伸出纖纖食指,輕輕戳在他的胸口,慢慢的往下滑,一直停在他流血的傷口處。
“原來,你不是沒有心,而是你這顆心....是黑的。”
“不過。”她指尖微微用力,“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你沒有說。”
宋清衍疼得皺起眉頭。
葉依棠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眼底淬著寒冰。
“告訴大家,我們從沒有過夫妻之實。”
有了這件事情做底,他苛待皇室貴女寵妾滅齊的罪名,就徹底坐實了。
宋清衍眼睛發紅的盯著她。
他從沒有碰過葉依棠,這件事情本來是想羞辱她,沒想到,此刻卻讓自己陷入風波。
可麵對葉依棠逼人的目光,他知道自己反抗不了。
咬了咬牙,他艱難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我從未和葉依棠....有過夫妻之實。”
葉依棠心滿意足的站直身體,但眼中的嗜血冷意沒有半分減少。
她麵朝著東慶百姓,一臉堅毅,揚聲說道:“諸位,宋家的事情我本想悄悄處理,可奈何,我步步退讓,卻換來他們更加得寸進尺的羞辱。”
“今日,我葉依棠自揭短處,為的就是還自己一個公道,很抱歉讓諸位看到這麼肮臟的一麵,但是生而為人,我也想活的有尊嚴,還請在場的百姓為我做個見證,我葉依棠和宋清衍,從此一刀兩斷,再無半點幹係!”
在場的百姓紛紛舉手叫好。
“郡主是千金之軀,何必在宋府受辱,當個怨婦。”
“郡主仁義雙全,要什麼好男兒沒有,何必看上那樣的偽君子。”
“就是.....”
在場的人,紛紛為葉依棠叫好。
葉依棠緩緩鬆了口氣,如此就好,她沒有敗壞皇室名聲,沒有讓黃伯伯丟臉。
真好。
轉過身,她一揮手,讓西廠的侍衛放了宋清衍等人。
“既如此,你們可以回宋府等聖旨了。”
宋清衍不可置信的看她:“什麼聖旨?”
葉依棠冷冷的說:“休夫的聖旨。”
“你——”
葉溯走上前,還在嘗試勸她:“棠兒,既然宋公子已經認錯了,你何不.....”
葉依棠側目看向葉溯,似笑非笑:“五叔大度的可以將自己的東西讓出去,我這個當侄女的可不如五叔心胸寬廣,受不了臟東西。”
葉溯臉色頓時鐵青,愣是說不出一個字。
處理完這件事,葉依棠一擺手:“撤兵。”
然後帶著西廠的侍衛浩浩蕩蕩的離開了。
宋清衍站起身,踉蹌著腳步往宋府走去。
李雲淑見狀立刻跟過去,啜泣的說道:“表哥,你受委屈了。”
宋清衍冷漠的拂開她的手,另外將腰上的玉佩拽下來,直接丟在地上。
廉價的翠石落在地上,瞬間粉碎。
假的果然是假的,經不起一點挫折和考驗。
“表哥.....”
李雲淑呆呆的望著他離開的方向,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
她又回頭看向葉溯。
葉溯警告的看她一眼,甩袖離開。
隻留下李雲淑和宋知絮母女二人。
宋知絮早就被方才的一幕幕給驚呆了。
震驚於葉依棠給的威懾,震驚於李雲淑和肅王有染,震驚於宋清衍對女兒的冷漠.....
而震驚過後,就是緊隨其後的恐懼。
她一個被休棄回到娘家的棄婦,若是家裏的外甥對自己嫌棄,可想而知以後的日子。
宋知絮一把拉住女兒的胳膊,壓低聲音,惡狠狠的問道:“淑兒,你跟為娘說實話,你之前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肅王的?”
李雲淑本來就心煩意亂,被母親這麼質問,當即跟她紅了眼。
“你給我閉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今後不許再多問了。”
說罷,直接甩開母親的手,大步往宋府走去。
宋知絮看著女兒的背影,既陌生,又激動。
女兒,竟然跟肅王好上了。
那她何必再跟清衍糾纏?
這個傻丫頭,怎麼就不懂得攀上肅王。
.....
葉依棠坐在回宮的馬車上,心裏說不出的痛快。
緊接著就是一股悶痛在心底蔓延開。
自然不是在痛苦和宋清衍的舊情,而是在痛苦自己明明有能力杜絕滅國事情發生,可自己偏偏被人蒙蔽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