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漣漪看向雲熙,見她像換了一個人,從嬌柔小姐變成颯爽俠女。
但凡姑娘想開了,這世上沒有她辦不成的事兒。
章漣漪放了心,扭著腰肢走了出去。
屋內,麻九不說話,自斟自飲,仿佛雲熙根本不存在。
雲熙兩手交疊扶在膝頭,緩緩抬頭,沉沉望著他。
這世上,除了丹娘,還沒有哪個女人,敢這麼明目張膽瞧他,況且這姑娘一看就很小,二八年華,當他閨女都嫌小。
麻九半抬眼皮,迎上了雲熙的目光,眯眼回望著她。
雲熙眉目坦蕩,毫不膽怯,那目光讓人想起寺廟裏手握淨瓶的觀音。
這是常年富貴生活熏陶出來的氣質,即便落入這樣的煙柳坑裏,也跟外頭那些個鶯鶯燕燕全然不同。
她越是端莊,麻九越是沒正形。
他一歪身子,右腳踩在椅子上,一邊摳腳,一邊問:“姑娘找我談什麼?”
雲熙微皺了下眉。
麻九:“別嫌棄,爺們就這德行,不像你們書香之家,吃飯、走路、躺著、坐著,都有規矩。
我們這樣的粗人,有一口飯吃,能喘氣活著,就已經知足了。當然了,如果懷裏再能抱個姑娘,那可就賽神仙了。”
語言粗鄙,眉眼好色。
如果在以前,雲熙見到這樣的男子,都不會多看一眼。
可是今天,她得矮下身段跟對方談交易。
她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麻九爺是個痛快人,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要跟你談筆合作。”
麻九喲了一聲,笑起來。
他對雲熙的蔑視,一點都不遮掩。
雲熙眉眼肅然,道:“誠然,我現在一無所有,可我知道麻九爺最想要什麼,而且也知道,未來某一天,我能救你的命。”
麻九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難道姑娘比我還了解我?那你說說,在下洗耳恭聽。”
雲熙:“你們盤踞牛頭山長達十多年,殺人越貨不計其數,之所以到現在安然無恙,主要原因......背後有人。”
她目光沉沉,一動不動望著麻九。
即便是行走江湖幾十年的土匪頭子,一下子也愣住了。
雲熙:“背後的人是誰,也不難猜出來。”
麻九一下子被鎮住,卻又好奇,“那你說說,我的靠山是誰?若是天王老子,西天佛祖,南海觀音他們,說我狐假虎威,靠著他們的話,可別怪我翻臉無情,誰的麵子也不給。”
麻九依舊嬉皮笑臉胡說八道。
雲熙冷笑,道:“你們橫行涼州城十幾年,州牧劉大人上任十幾年,若說其中沒有關係,誰也不信。”
麻九不置可否,隻是笑,“姑娘到底想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
雲熙:“我隻想說,劉大人在任上久已,終有一日會離開。你們青峰寨的事兒,總會有一樁樁,一件件,算總賬的時候。與其到那時再臨時抱佛腳,不如未雨綢繆,早做打算。”
“怎麼個早做打算?”
“二十年前,先帝念我父親鞠躬盡瘁,恪守盡忠,禦賜丹書鐵券。你若有心,我們不妨做個交易。”
雲熙眼風微掃,傲慢篤定,雖然落魄,可那份氣度,已經把麻九給鎮住了。
沒人知道她心裏在打鼓,手心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