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有了“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楊妙華摒除雜念,疲憊感很快湧了上來,她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天將黒。
大女兒趙蘭珍端著飯碗進來才把她叫醒了。
“媽媽,你慢點。”
大概是她暈倒真把蘭珍嚇壞了,小人兒看她迷迷糊糊的,放下碗就想來扶她。
可她小人兒一個,哪有什麼力氣,楊妙華擺擺手,自己坐了起來:“我沒事,我看看吃的什麼。”
“大姨抓了一把米過來,爸爸煮的紅苕稀飯,媽媽你快吃,好香呢!”
“還有雞蛋,熱乎乎的,媽媽,我給你剝雞蛋。”
“你吃了沒?”
楊妙華看她說話伶俐,心裏算了一下,現在是七零年冬天,大女兒蘭珍是六七年正月出生的,馬上就要滿四歲了,其實還很小,也確實,她長得也是小小的一個,瘦骨伶仃的,頭發幹枯發黃,因為她這個當媽的這幾天都在跟對付隊長補工分的事,也沒怎麼顧得上她,看起來亂糟糟的就像個野孩子,隻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自己的時候滿滿的都是純粹的歡喜。
趙蘭珍比她想的還要伶俐:“吃了,我跟爸爸先吃了,爸爸怕(飯)冷了,叫我來喊媽媽的。”
楊妙華有些吃驚,她想的是上輩子的曾孫,她死的時候那孩子也差不多四歲了,吃飯都還要人哄,話更是還都說不清楚。不過,女孩子是比男孩子要長得快點,學話也快。
關鍵是這年頭,這樣惡劣的環境,再小的人兒都得快點成熟,那都是被生活逼的。
到上輩子死的時候,她早都記不得幾個女兒小時候的具體樣子了,對比眼下,上輩子的記憶雖然模糊,可腦子裏下意識也會想到那曾經曆過的情景,那時候誰家有小孩子的不是當祖宗供著?那些個零零後一零後尤其是後者,當真是蜜罐子裏長大的。就她家那個小曾孫,也是吃糖吃膩吃各種水果蔬菜肉蛋都吃膩十分挑食的主。
不過,回到了這具年輕的身體,她腦子裏關於現在這個時候的記憶也算是十分清晰了,驚詫過後也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現實。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她這個年紀的時候,應該比蘭珍還要懂事呢!這就是人生存的本能吧!
她端起碗,破了口的大瓷碗裏是紅苕稀飯,說是稀飯,其實主要還是紅苕,大塊大塊的紅苕外裹著一層稀薄的米粒,紅苕軟爛,米很碎,也很少,她死的時候喂豬的都比這好,多少還能有點油水。可現在這屬實是清湯寡水。
楊妙華心裏歎氣,眼下卻也沒什麼好嫌棄的,直接大口吃了起來。然後她就發現了,雖然心裏會想到上輩子死的時候喂豬都沒這麼差的,可並沒有她以為的沒什麼胃口的情況,這具身體,比她想象的還要餓得多。
很快,一碗熱乎乎的紅苕稀飯就下了肚,蘭珍也把剝好的雞蛋遞給了她,楊妙華沒客氣,大姐說得對,這不是省嘴的時候,一個雞蛋蘭珍不吃沒什麼,她這肚子裏可是還有一個。上輩子蘭珠身體就不大好,怕也是胎裏就帶著些不足。
把這雞蛋都吃了,胃裏仍還感覺有些空空的,不過好歹恢複了一些力氣,可能也和睡眠補了些精氣神有關,楊妙華至少沒有渾身綿軟無力的感覺了。
“你爸爸呢?”她掀開被子,披上外衣下床。
天都黑了,趙福安還沒回來,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