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睡到一半兒的唐寶兒被柳娘子抱到了河邊兒，放在一根枯木上：“寶兒乖，一會兒就能吃好吃的了。”

小家夥還迷糊著，一臉懵。

柳娘子疼愛的捏了捏唐寶兒的手，就起身去幫二嫂三嫂嫂燒水。

柳大嫂動作利落的拎著兩隻被扭斷了脖子的野雞，在河邊破肚，用小瓦罐燒了點熱水褪毛。

被冷風吹醒的唐寶兒揉了揉眼，邁著小短腿跟在柳修文幾個身後，幫忙撿柴火。

不一會兒，兩隻野雞就變成了香噴噴的烤雞。

柳修文四個蹲在烤雞麵前不停地咽口水：“娘，能吃了嗎？”

柳大嫂戳了戳雞肉，道：“能吃了，饞的你們。”

坐在一旁的柳老太太見狀，笑著把四隻雞腿撕下來，分給了柳力、柳玉、柳樂成和唐寶兒：“不許搶啊。”

她又扯了兩隻雞翅膀給柳修文：“雞腿就隻有四個，給你兩個雞翅。修文，你是大哥，要讓著弟弟妹妹知道嗎？”

幾個孩子連連點頭。

唐寶兒捧著熱乎乎的雞腿，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一次兩次，她都能分到和哥哥們一樣的東西，這在以前簡直是想都不能想的。

這個家好好啊！

她好喜歡！

她想一直留在這個家裏，留在娘和奶奶身邊！

“寶兒，怎麼不吃啊？”柳娘子低聲催促：“快吃，不然一會兒冷了。”

柳修文四個小子已經埋頭啃起來，恨不得連骨頭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娘，你吃。”唐寶兒眼睛亮晶晶的：“娘吃，娘一直對我這麼好好不好？”

隻要娘能一直對她這麼好，那她就算繼續吃草根樹皮也沒關係，隻求娘不會因為糧食不夠再賣了她！

柳老太太笑道：“你娘也有呐，你吃你自己的就行了。”

兩個肥嫩的雞屁股，柳老太太自己留了一個，一個給了大兒媳，然後從雞胸上片下來的肉，分給了二兒媳、三兒媳和女兒柳娘子。

人人都有份，雖然肥瘦不同，但大家都沒意見，柳老太太雖然做不到絕對的一碗水端平，但她盡量做到了長幼有序，不會特別的偏向誰。

這也是柳娘子喪夫之後回到娘家能順利留在娘家的原因，雖然是女兒，柳老太太卻不會在明麵上偏心女兒苛待兒媳。

柳娘子和柳大嫂她們是幹一樣的活兒，吃一樣的東西的。

一家人圍著火堆吃得津津有味，就算連鹽都沒有，但此刻他們卻覺得這就是天下第一的美味了。

吃完了雞肉，劉老夫人就站起來，讓柳大嫂扶著自己回去：“等吃完了，你們把這幾個小的清理幹淨了再領回來。”

她們回去，換了柳大哥兄弟三個過來，把剩下的一點雞肉連帶著骨頭架子一起分了。

唐寶兒終於啃完了一整隻大雞腿，小肚子都鼓了起來。

柳娘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難受嗎？”

“不難受。”唐寶兒乖巧搖頭。

“走，娘帶你去洗洗，順便多走一走，消消食。”柳娘子牽著唐寶兒起身，心道下次給寶兒吃東西可要注意點兒了，她長時間的饑餓，猛然吃太多對胃不好。

柳修文立刻拉著弟弟起身：“我們也去！”

柳二嫂和柳三嫂也站起來，她們得盯著幾個孩子。

柳大哥叮囑他們：“別離河邊太近，這黑燈瞎火的，掉下去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知道了。”柳娘子應了一聲：“大哥，你們吃完記得把骨頭埋好了。”

骨頭也沒多少，那些細碎的骨頭，柳大哥三兄弟都是直接嚼碎了一起吃了。

在災年，除了不能吃的和實在吃不了的，食物是一點都不會浪費的。

柳娘子扶著唐寶兒蹲在河邊，從懷裏掏出一塊兒碎步，沾了點水給她擦臉擦嘴。

四個小子膽子就大多了，嘻嘻哈哈擠在河邊，撩水洗臉。

說是洗臉，其實是在玩水兒！

柳三嫂站在四人身後哼了哼：“這可是逃荒路上，沒時間給你們洗衣服晾衣服，你們要是把衣服弄濕，那光著屁股走吧！”

四人一聽，動作立刻小心起來。

光著屁股走也太丟人了，他們都是大人了！

“娘，這河裏有沒有魚啊？”柳樂成望著黑漆漆的河麵流口水：“想吃魚。”

“肯定有魚啊！”柳力道：“這麼大的河怎麼會沒魚，娘，我也想吃魚了，讓爹給我們抓魚吃好不好？”

柳三嫂沒好氣地說：“我也想吃，想能有用嗎？”

柳玉自信地說：“我爹那麼厲害，肯定能抓到魚！”

柳二嫂就點了點兒子的小腦袋：“你爹就是力氣大點，一輩子都沒下過河，怎麼給你抓魚？這魚要是那麼好抓的，這麼多人早就把河裏的魚給抓光了。”

“魚很好吃嗎？”唐寶兒問。

肉都沒吃過的她更沒吃過魚了。

“好吃好吃！”柳修文連連點頭：“去年過年我們家買了一條魚，我娘做的，特別好吃！”

柳娘子笑道：“等安定下來，娘攢錢給你買條魚。”

“聽說南方水多魚多，不然怎麼叫魚米之鄉？說不定到了那兒，魚都會便宜不少。”柳三嫂想象著未來的生活：“到時候我們不僅能吃飽飯，也能經常吃魚了。”

正說著，唐寶兒眼見的看到了河裏一閃而過的銀色：“河裏有東西！”

話音落下，兩條銀色突然躍起，朝著唐寶兒砸過來，朝著她的臉蛋兒扇了一下掉到了地上。

唐寶兒突然就被打了，往後一屁股敦在地上，懵了，低頭一看，地上兩條大魚正在她的兩條小腿間撲騰。

“哎喲我的媽！”柳三嫂驚叫一聲，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別叫別叫！”

唐寶兒雙眼一亮：“娘，魚！”

她小手用力地拍了拍兩條魚，兩條魚立刻老實不掙紮了：“可以吃魚了！娘！”

聽到驚叫聲趕過來的柳家三兄弟見到兩條大魚差點驚掉了下巴：“這可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見天上掉餡餅的！”

柳二嫂忍不住道：“寶兒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簡直像是老天爺的親閨女似的。想肉來肉，想魚來魚。”

唐寶兒小臉上露出個燦爛的笑：“我把自己的福氣分給大家！那以後我們一家人就都能在一起，不會餓肚子！”

柳修文一把抱住唐寶兒：“妹妹，我們肯定會永遠在一起的。”

“不是你一個人的妹妹，我也要抱！”柳力擠開大哥，把唐寶兒搶到自己懷裏。

柳玉和柳樂成也湊過來，鬧著要抱唐寶兒。

幾個孩子笑鬧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