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校三年級時來廠裏實習,焊槍一上手,就像老師傅那樣穩,沒出三天,班長就說他可以出徒了。
這事兒驚動了他現在的師傅蘇福華,蘇師傅讓他走了一道焊縫,當場表示,這個徒弟歸他了,他要親自帶。
要知道,蘇師傅年事已高,心高氣傲,已經十來年沒親自帶徒弟了。
硬是去敲了冷作分廠靳廠長的辦公室門,以返聘兩年為代價,逼著靳廠長給人事處打電話,立馬把人給他拿下,生怕畢業分配時被別人給搶走。
蘇福華是動力廠響當當的一號人物,還有兩年退休,外單位早就像盯肥肉一樣虎視眈眈地盯著,各種小動作做著,隻等他退休日子一到,第一時間把人請走。
如今他自願多留兩年,大廠長的心裏像炸開了一朵煙花,別提多開心了。所有人都知道,肖勇智有師傅罩著,在靳廠長那掛了號,以後是前途無量的。
肖勇智是真的聰明,幹啥像啥,就拿燒烤這件事來說吧,他並不每天來給金亮家幫幫忙,但他烤的肉串堪稱一絕,火候掌控得極好,烤出來的肉不老不柴不艮,不膩不膻不糊,鮮嫩可口,色澤漂亮。
他烤完的豆腐是金色的,青菜是翠綠的,金針茹是嫩黃的。
所以,即使被人當眾挑明心思,閆婆子也絲毫沒有不好意思,她打蛇隨棍上,笑眯眯地看著肖勇智道:“勇智啊,這老話說得好,女大三,抱金磚。我老早就找人算過了,你跟我家勝男那是四角俱全的絕配!”
又來了!肖勇智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兒。他轉頭往路左邊瞅了瞅,回頭對閆婆子說道:“宏誌燒餅出爐了,您趕緊去買幾個,我趁這會兒爐子上有空,給您烤了。”
閆婆子並不指望肖勇智能回應她,一聽肖勇智這樣說,忙站起來說:“我這就去。”又踢了踢她的破馬紮,“我這座兒你給大娘看著,別讓人給占了。”
她一走,肖勇智就把她的馬紮給換到了下風口的位置,利索地在原來的地方擺開一張折疊桌,再擺上幾個塑料小凳子,隻等上客。
等閆婆子拎著幾個燒餅回來的時候,折疊桌那裏已經圍坐了一圈客人,她不樂意地撇了撇嘴,把燒餅遞給肖勇智,交待道:“給大娘烤透點,我家勝男喜歡吃火大的。”
她彎腰把馬紮擺在靠近路中央的地方,像個攔路虎似的大馬金刀地一坐,“多給我刷點兒料,辣椒也都多放些。”
“好嘞!保管給你烤得嘎嘎香!”肖勇智嘴上應承著,手上卻並不聽她的。他利落地用竹簽子串好燒餅,放到烤架上,刷油、抹醬、撒芝麻,翻個兒,重複一遍,直到離火前,才在其中一個燒餅上厚厚地刷了一層辣椒醬。
他知道,閆婆子家隻有她老頭兒能吃辣,她和勝男姐微辣就夠了。
肖勇智舉著烤好的燒餅給閆婆子遞過去,“特座的燒餅四張,您拿好了。”閆婆子早被燒烤攤散發出的一陣接一陣的肉香味勾得口水泛濫,全憑意誌才沒讓哈喇子淌下來。
她接過烤好的燒餅,立著眉毛斜著眼,故意朝金亮家屋裏喊道:“借你家爐子烤個燒餅要錢不?您給算算料錢多少錢?咱可不欠人情,該多少是多少。”
“還磨蹭啥?不趕緊回家,一會兒涼了,我就白給您烤了。”肖勇智馬上接口道:“要是勝男姐說不好吃,您得說是您自己的責任,可不能丟我的手藝。”
“說啥話呢,你閆大娘是那種人嗎?這就讓你勝男姐嘗嘗你的手藝。”閆婆子一手高高舉著燒餅,一手拎起馬紮,胳膊底下夾著蒲扇,往家去了。
這時,攤子上來了一夥人,吆五喝六地喊道:“老金頭兒,給我們安排個座,趕緊的!”肖勇智一眼就認出來,領頭的正是動力廠小有名氣的小楊科長,二廠長楊德剛的侄子楊大賓。
“來得正好。”肖勇智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