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厭睜開眼看到的第一眼,是藍天白雲,然後就是一望無際的遼闊平原,再就是毛茸茸,看起來凶狠且體型壯碩的母狼。
她是被狼養大的。
在阿厭能夠爬的時候,她會觀察狼群的生活習性。
因而,即便後來四處漂泊,即便後來成為了幽玄穀的穀主,她仍舊保留著一些跟狼群在一起生存時學來的習慣。
一旦放鬆下來,她的坐姿就會如此。
聞清辭眸光放柔。
被放在狼窩裏的嬰孩,多半是被丟棄的。
阿厭沒在意聞清辭的目光,隻是蹲坐在椅子上。
想到聞清辭拿筆書寫她名字的一舉一動,她抬起手,以食指為筆,在半空中比劃。
臨嶼準備好熱水,透過屏風掃了一眼外間看書的聞清辭與渾身臟兮兮食指在半空中比劃的阿厭。
大概是看久了,他竟然覺得這畫麵透著罕見的和諧。
聞清辭聽到裏麵沒了動靜,看向身邊玩得正開心的阿厭:“熱水準備好了。”
“哦。”阿厭停止練習了好幾遍的動作。
她從椅子上下來,也不避諱聞清辭還在,手指摸到布條打結的地方一用力,便將綁住一頭烏發的灰色布條扯下。
黑發如瀑,披泄在她瘦弱的肩頭。
聞清辭盯著她柔和秀氣的臉部線條,視線從她嬌小纖細的身形,再到她細長優美的脖頸。
十一歲的年紀,如果不是靠著打扮,是很難一眼區分出男女的。
阿厭之前紮起頭發做男子打扮,導致大家無法分辨她的性別,可如果阿厭將頭發散開,就會把女性天生的柔美纖秀展現出來。
所以......阿厭是女子。
她的指尖一鬆,綁著頭發的破布條掉落在地。
阿厭幾步走到了屏風後麵。
屋內燭光通明,聞清辭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軟塌上,他一抬眼,就看見投射在屏風上麵的身影。
纖細,柔美。
屋內,響起一陣嘩啦啦的水聲。
阿厭為了盡快趕到天元宗,一路上沒顧得上洗漱,也沒顧得上休息。
此時,躺在溫暖的木桶裏,阿厭任由熱水打濕她的身軀和烏發,她用小手捧起清澈溫暖的水,往臉上潑了好幾次。
至此,臟兮兮的五官也被熱水衝洗掉。
......
臨嶼找出聞清辭三年前的衣物,他站在門外,正要進去時,卻發現原本坐在榻上看書的聞清辭出現在了他麵前。
聞清辭望著他手裏折疊整齊的衣物,攤開手:“給我吧。”
“好的,少主。”臨嶼把衣物交給他。
聞清辭握著衣物,聽到裏間傳出來的水聲,蒼白的臉頰,添了一絲靦腆的紅潤。
他握著衣物的手指微微收緊,然後閉眼,調整呼吸,再悄無聲息走到離屏風近的位置,將衣物放好。
嘩啦——
阿厭從浴桶裏起身,在水麵掀起一圈圈水花,她抬起沾著水跡的一條小細腿,赤腳踩在地上。
隨即,她便注意到了地上的衣物。
聞清辭回到原位,將腦海裏的雜念摒除,他努力集中精神,想要繼續看書,視線卻忍不住往屏風那邊瞧。
瞥見阿厭正低頭穿衣的動作時,他避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