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趕緊穿上衣服,說道:“廠長,趙主任,你們這是幹什麼啊,到底怎麼了。我平常有抱著枕頭睡覺的習慣,難道這都不行?”
“那個賤女人呢!”
“什麼賤女人,你說什麼呢。”
趙主任在屋內找了一圈,沒有發現女人的物品,臉色一沉,雙手掐著腰咬著牙。
“不對,不對!”
“怎麼不對了,趙主任,都知道你想要我的這個正式工的指標,但也沒必要來這一出吧。”
林峰倒打一耙。
怎麼會這樣?
趙主任聽說趙曉娟去了林峰的住的員工宿舍,就特意派人在門口盯著。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一個男的,連抱著枕頭睡覺都不可以嗎!趙主任,你太過分了!”
王廠長不想把事情鬧的不可開交。
畢竟,下周領導就來檢查了,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什麼岔子。
“趙主任!你平常做事還是比較的謹慎的,怎麼連這樣的黃謠都造,人家可是大閨女啊!”
王廠長覺得,這是捉奸嗎!這分明是在說自己放鬆了對下屬的思想教育。
這件事要是真的,鬧到上麵,自己廠長的位置都保不住。
“廠長......”
“夠了,回去寫檢討去!寫不滿一萬字,撤你的職!”
王廠長很不滿的深出了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後,氣衝衝的離開了。
趙主任小跑著緊跟其後,一邊解釋,一邊解釋道:“王廠長,你聽我說,昨天我真的見趙曉娟進到他的屋內,一夜啊,整整一夜都沒走,一定是一大早就跑了。”
王廠長甚至都不願意接他的話茬,走到門口,怒道:“以後,這種玩笑,趙主任還是少開!要不然,小心你的職位!”
王廠長都快氣死了,一甩袖子,快步離開。
“趙主任,請留步。”林峰跑到門口,對著他喊道。
趙主任停了下來,眼睛裏充滿著怒火的看向林峰:“怎麼?”
“你來,我跟你說一件事。”
趙主任不耐煩的問道:“有屁快放。”
“介意進屋詳談嗎?”
趙主任看王廠長早已經和其他同事沒了蹤影,他便進了屋內,想聽聽他說什麼。
兩人來到屋內,林峰關上門。
“你幹什麼?”趙主任警惕道。這個小子莫非想動手打人?
“趙主任,我知道,我在廠裏得罪了你,以後也不好混了,你要是想要這個指標,我可以賣給你。”
趙主任一聽,果然和傳說中的一樣,林老三的兒子,就是一個敗家子。
正式工都賣,簡直顛覆了他的三觀。誰不是擠破頭了想進去。
他倒好,想出去。
但又怕林峰出爾反爾,連忙問道:“多少錢。”
林峰想到,自己父親當初是花了兩千塊,外加一快價值兩百塊的鑽石手表,這才給自己找的這個國企的工作。
這個年代,一個月的工資就20塊,幹上十年能回本。
“四千五。”
“什麼!你怎麼不去搶。”
“你自己決定。”
趙主任心想,這可是一個正式的指標,以後,那可是有養老金的。
而且,現在國企越來越難進了。就目前的形式來看,就是四千塊,自己也給兒子弄不來一個指標。
以後再花點錢,送到單位裏,有了指標,仕途就可以起步了。
這個林老三,純屬是趕上了。
正好找了他市區裏的老戰友,加上廠子有一個正式工的名額。
“行,四千五就四千五,先說好了,錢給你,以後,我們兩不相欠,這個指標就是我的!”
“你放心好了,我以後不會來上班了。”
趙主任去取錢,把錢遞給了林峰。他還是不放心,讓林峰寫了一個保證書,保證自己日後不上班,這才滿意。
林峰拿了四千塊錢。趙主任滿臉得意。
在他看來,四千也是非常值的。據說以後越來越難進了,想接班都不可能了。
“哈哈,小林啊,以後有什麼困難,就跟趙叔說,趙叔和你爸的關係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放心吧趙叔。”
這家紡織廠,不出自己所料,三年就會破產清算。
對林峰來說,根本意義不大,而且,他也不想走仕途。
趙主任心滿意足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雖然代價有點大。
林峰站在原地,手裏握著錢,心裏五味雜陳。
回來了,我回來了!
這是屬於自己的時代!
改革開放,無數的工廠如同雨後春筍一般湧現。
生活更是日新月異,全國到處充滿著機遇,商界的大佬,多是這個年代開始賺大錢的。
同時也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
想到這裏,林峰心裏一陣的激動。
這間房子,是廠裏讓暫住的宿舍,結婚的分兩間,沒結婚的分一間。
而他的家,則是在這縣城的郊區。
今天是周末,他想回去看看闊別已久的家。
他騎著一輛在回收站老李那淘來的一輛破舊的二八大杠,根據記憶,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家。
這是一個四間瓦房的小院子。院子鋪著老黃磚,他記得這些磚是從二舅那拉來的,是父親一車一車彎著腰拉來的。
院子的中間,種著一顆石榴樹,是去年剛種的,還沒長果實。
一進到院子,看到那熟悉的女人,正在彎著腰拔草,三秒鐘的時間擦了兩次的汗。
“媽。”
再次看到母親,林峰的心裏說不出的激動。
父母為了自己操勞半生,隻可惜,自己太不爭氣了。讓她失望了。
“哼,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又沒錢去舞廳了!”在一邊幫忙的妹妹林雪沒好氣的說道。
林峰上一世,偷家裏的錢去舞廳,結交一些狐朋狗友。
讓父親氣個半死,後來還因為和未婚妻提前發生了關係,最終父親操勞一輩子錢,也打了水漂。
而他們家裏,一家到頭吃不上一頓肉。
還在住著泥土牆,一到下雨,到處漏雨。
已經到了不可住人的地步。
就在三個月後,母親因為房屋漏雨,摔了一跤,自此再也沒有站起來。
家裏吃水,靠著一口壓水井。非常的吃力,要用引水,然後用均勻的力量往下壓。
隨著發出鴨子一般的聲音,夏天冰涼,冬天熱乎的水,就從壓水井裏壓出。
洗衣服,做飯,都是用壓水井水。
林峰看到這幅情境,想到了一部電影的台詞。
“世界上有一種病,叫窮病。”
有的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逃脫窮病,無論他有多努力,多勤奮。
八億農民工浩浩蕩蕩的進城做苦力,隻有極少極少的一部分,能夠真正的通過自己的雙手,脫離窮病。
家裏都成這樣了,而發了工資的林峰,沒有為家添置一樣東西,卻為麵子給自己買了一輛二手自行車。
“你還回來幹什麼,好好的在你的單位裏待著。”小雪真心不想見到自己這個哥哥。
因為他,自己上大學的錢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