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弈？”

許光塵聽到以對弈來定賭約輸贏之時，小小的訝異了下。

畢竟，一年之前，大嶽國手宋知秋，當今棋壇第一人，途經龍淵時，與許光塵手談了一局。

結果不到一百五十手，宋知秋就認輸了。

經此一役後，天機先生的棋藝聞名天下，可謂是世人皆知。

可屏風後這女子竟然要求與他手談定輸贏？

“勇氣可嘉，既然如此，那便依你。”

屏風後麵傳來天機先生淡漠的聲音。

蕭沐雲心頭一喜。

忽然瞥見屏風後麵那人，從太師椅上起身，徑直繞開屏風，走了過來！

天機先生每走一步，蕭沐雲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看著屏風後那團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蕭沐雲一顆心幾乎都要蹦出嗓子眼！

三步。

兩步。

一步。

屏風終有盡處，隻見一人戴著麵具，身穿黑色鬥篷，手持折扇，緩緩走了出來。

此人便是天機先生？

蕭沐雲愣住了，沒想到天機先生比傳聞中，更加神秘！

而許光塵看見蕭沐雲的那一刻，他也愣住了。

剛才不過是聞香識女人，猜出此女乃是女扮男裝。

可如今親眼一見，隻覺得這女子美若天仙，仿佛那不是人間煙火的仙女。

她眉宇之間，自帶一股英氣，渾身上下更是散發出一股上位者的氣息。

雖然一副書生打扮，但許光塵一眼便看出，此人絕非書生。

來自皇城。

地位頗高。

又是女子。

無數細節，在這一刻彙聚成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許光塵微眯起眼，心道眼前這位，該不會就是大嶽王朝的女帝吧！

不過他沒有急於道破，因為還不夠確定。

等下完棋局，或許一切便會塵埃落定。

“見過天機先生。”

蕭沐雲略微行禮道。

這位大嶽王朝的絕色女帝，有生之年第一次對他人行禮！

平日裏，可都隻有別人對她行禮的份！

許光塵淡然道：“不必多禮，後院擺有棋盤，你隨我去便是。”

說完這話，他推開房門，時間不多不少，剛好一刻鐘。

傅良辰與趙飛二人守在門口，看見兩人的主子從屋內走出，都是一愣。

“老趙，你且去遣散閣外排隊的百姓，就說我今日抱恙，不便再見客，也別讓人白等，每人給五兩白銀，算是聊表歉意。”

許光塵輕聲說道。

趙飛先是一愣，旋即點頭道：“是，先生！”

傅良辰則是上前一步，問道：“主子？”

蕭沐雲緩緩抬起一隻手，示意傅良辰不要多言。

她語速極快地說道：“你且退至閣外等候吧，我與天機先生準備手談一局。”

“是！”

傅良辰雖然驚訝，但並未多問，隨趙飛一通走出天機閣。

天機閣外排隊的百姓們，得知天機先生今日不見客了，頓時失落不已。

趙飛按照吩咐，每人給他們發了五兩白銀，這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可不是一筆小錢。

眾人拿錢走人，倒也未有怨言。

......

天機閣後院，池塘邊，許光塵與蕭沐雲各自坐在棋盤兩端。

對弈的雙方，皆是隱藏了真實身份。

“既然連宋知秋都輸在先生手中，那在下欲執黑子，想必先生沒有異議？”

蕭沐雲微眯起眼問道。

許光塵緩緩攤手道：“隨你。”

蕭沐雲點頭道謝，將裝滿黑色棋子的棋簍抱到手邊，而許光塵則是執白子。

圍棋之道，黑子執先，這是公認的規矩。

對弈二人之中，默認由棋力更低一些的人執黑子，如此便可先手。

而棋力更高者，即便後手落子，也在情理之中。

故而蕭沐雲要搶先手。

但無論先手後手，蕭沐雲都不認為自己能贏過天機先生。

蕭沐雲雖然精於此道，但還不是宋知秋的對手。

連宋知秋都敗在天機先生手中了，更何況是她？

但這盤棋，她自有目的。

黑子執先，不落金邊，反倒落在棋盤正中心的天元附近。

蕭沐雲這一手落下後，許光塵微眯起眼，有些訝異。

他不緊不慢落下白子，黏住黑子，默默布局。

蕭沐雲落子卻仿佛不加思考一般，每當許光塵的白子落下後，蕭沐雲幾乎毫不猶豫就立馬落下下一枚黑子。

如此反複，直至雙方下了上百手後，許光塵終於明白了其中端倪。

他猛然抬起頭，直勾勾盯著蕭沐雲的眼睛。

心中那份猜測，已然有了定論。

如果說剛才，許光塵隻有三成把握，猜測眼前這“書生”乃是大嶽女帝。

那麼經過這一局對弈之後，許光塵已經有十成把握，斷定眼前之人就是女帝蕭沐雲！

隻因那棋盤之上的局勢，恰好與如今大嶽王朝的局勢暗合！

蕭沐雲精心布下此局，並提出與天機先生打賭，乃是帝王心計！

此局無論輸贏，她蕭沐雲，都是贏家！

“精彩。”

一直沉默的天機先生，忽然笑著說道。

蕭沐雲愣了愣，抬頭望向他，疑惑道：“先生是說棋局？”

天機先生放下折扇，搖頭道：“我說的不是棋局，而是這天下的局，但閣下將這天下看做一盤棋，也不無道理，天地做棋盤，眾生為棋子，閣下心中頗有氣吞山河的野望呢。又或者說......我該稱呼閣下為......陛下！”

轟！！！

伴隨著許光塵口中那聲“陛下”脫口而出，蕭沐雲內心掀起滔天巨浪，眼中充滿震驚！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今日她喬裝易容得極好，身上也是普通布衣，而非龍袍，怎就被天機先生看穿了？！

不過到底是一國之君，雖然心中震驚，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道：“天機先生何出此言？”

蕭沐雲心想：我倒要聽聽，你是如何看出來的，你要是不解釋清楚，朕打死不承認！

天機先生伸手指了指棋盤，解釋道：

“左上黑子與白子，呈現眾星捧月之勢，形勢正好對應大嶽王朝西北方向的匈奴部落，匈奴部落以呼倫叱吒的王權部落為首，數十個小型部落附庸在周邊追隨他。”

“右下方的黑子玉白子，則是呈現青黃不接的形勢，中間有缺口，前後卻堆疊極多妙手，正好對應大嶽王朝東南方向的吳越兩國。吳國與越國曾是一國，後因皇室鬥爭分崩離析，兩位皇子分別占據漳海以南與漳海以北的地帶，正好對應棋盤上的缺口。”

“至於天元附近的黑子，隨地理位置極佳，部將眾多，周邊卻群狼環伺，內氣不足而外敵降至，正好對應中原地帶的大嶽王朝。”

“你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言談舉止更透露著一股帝王氣質，你不是當今女帝，那便無人是了。”

“綜上所述......天機先生，見過陛下。”

許光塵緩緩起身，朝喬裝成書生的女帝蕭沐雲微微拱手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