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塘,把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沉塘!讓她爬牆!讓她守不住!”
“把她趕出吳家橋!敢勾引小叔子!我們這裏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當初真是看錯你了!讓你照顧孩子你不肯,爬牆偷人你是第一名!”
“繩子呢?給我繩子!我現在就要把這個小娼婦捆起來!”
一個身著六零式解放裝的婦女大聲叫著,冷不防被他們按住的年輕女人猛然大喝一聲,“行了!”
她雙腳用力猛踢,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才總算將按著自己的人踢開!
“你們要幹什麼?打死我?打死我是犯法的,你們也要跟著去坐牢!槍斃!你們知不知道?”蘇蘊然喝道。
她瞪著這群村民,眼前是連綿起伏的青山,巍峨蒼翠,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與她對立的是一張張黝黑發紅的麵孔,憤怒遮蔽了她們的臉,手中不是棍子就是繩子。
蘇蘊然不懂,自己明明剛剛還在辦公室裏做農場的來年計劃,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直到腦海之中完全不屬於自己的經曆開始翻湧。
這具身體的主人也叫蘇蘊然,軍嫂一枚。
不過,原主這個軍嫂並不是自願的,而是被家裏拿來抵債的。
兩年前,原主父親重病,急需二十塊錢救命。
關鍵時刻,老吳家慷慨解囊,卻在事後忽然前來要賬,原身原本有一個已經談婚論嫁的對象,自然不肯同意,但吳家天天來要賬,蘇家父母沒有辦法,隻好將她嫁了過來。
在她之前,吳青林已經連死了兩任妻子,都是難產而死,除此之外,還有一對雙胞胎兒女。
吳青林自知理虧,但兩個孩子急需照顧,不得不將原身留下,每個月按時將自己的津貼寄回來養孩子,但誰曾想,不到兩年,吳青林猝然犧牲。
原身本就不喜歡做後媽,平時對兩個孩子非打即罵,吳青林一死,她又沒有親生孩子,在吳家一下子尷尬起來,再加上曾經的對象吳誌軍左一句心疼右一句惋惜,幾次之後就決定與吳誌軍私奔。
誰曾想,剛一見麵吳誌軍就問她帶了吳青林的撫恤金沒有。
原身不傻,略微一想就明白吳誌軍的目的是吳青林的撫恤金了,隻是剛要打退堂鼓就被村裏人堵了個正著,要把她沉塘。
原身一害怕,竟然被嚇死了。
“犯法?誰犯法了?我,我是烈士家屬!我老大才走多長時間啊,你就惦記給自己找下家,我就算打死你,我也有理!”原身的婆婆李荷花氣勢洶洶地罵道,一邊罵還拽著一根柳條朝蘇蘊然抽了過來。
蘇蘊然上輩子經營了兩個農場一個牧場,最是清楚這個時期的柳條韌勁兒最足,被抽上一下,即便不會當場破皮,也會疼上好幾天。
蘇蘊然猛然上前一步,抬手抓住了柳條,迎著李荷花吃人一樣的眼神喝道:“誰找下家了?誰有證據證明我要找下家?吳青林才剛死,我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能在熱喪期找下家啊!”
新民鄉多少年的老規矩了,在熱喪期裏忙著娶新妻、再嫁的男人女人,祖祖輩輩都要被戳脊梁骨!
蘇蘊然這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讓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麵麵相覷,漸漸有些不確定了,難道蘇蘊然不是要跟吳誌軍私奔?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怯怯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呃......嫂子,不是你說......不想在咱家待下去了嗎?”
一張秀氣的鵝蛋臉,上麵寫滿了小心,眼巴巴地望著蘇蘊然時,盡是天真不知事的茫然。
這是吳家的二兒媳婦,鄭巧巧。
平日裏,鄭巧巧最是乖巧,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可謂真人版任勞任怨的老黃牛。
她這麼一說,李荷花頓時又炸了,跳著腳就要朝蘇蘊然衝過來。
蘇蘊然微微一笑,雲淡風輕,“是啊,我是不想在咱家待下去了,隊裏就這麼多活,我也不大會幹,一年到頭工分掙不了幾個,還得在家吃在家喝,我挺不好意思的。青林犧牲了,到現在連骨灰都沒見著一把,我想去他當兵的地方看看,落葉歸根,何況他的妻子兒女都在吳家橋,把他接回來,往後孩子長大了,想爹了,也知道爹在哪兒。”
說到最後,蘇蘊然歎了口氣。
隻見鄭巧巧的眼神愈發茫然,“是嗎?你不是說要跟吳誌軍......”
她看看蘇蘊然,又看看吳誌軍,想要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人們也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現,吳誌軍正悄不聲細地往後挪,此時都快退出人群了。
忽然再次被人群堵住,吳誌軍麵色微微一變。
他很快轉過身來,歎著氣朝蘇蘊然攤了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蘊然,你醒醒吧,我早就說了,你是青林哥的媳婦,我們同村同族的,再怎麼樣咱倆也不能在一起啊。行了,你今天先跟荷花嬸子回去吧,好好照顧孩子們,知道吧?”
吳誌軍。
蘇蘊然腦子裏冒出這個名字。
隨之而起的便是滿腔無法抑製的憤怒,不知是不是原身殘餘的憤怒。
說起原身,她對吳誌軍是真喜歡,甚至在和吳青林結婚之前還為此上吊,為的就是不和吳青林結婚,嫁給吳誌軍。
按照原身的性子,此時非得揪著吳誌軍問個不停,諸如“咱們不是說好了一起走嘛”之類的,也就坐實了吳誌軍的話,可惜,現在的蘇蘊然已經不再是之前任人擺布的蘇蘊然了。
她幾步過去,隻見手起掌落,“啪”地一聲脆響震徹眾人耳膜。
“和你在一起?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一天兩畝地的草都鋤不完,還和你在一起?我怕不是得被餓死?”
所有人都呆住了。
蘇蘊然身姿纖細,脾氣雖然聽說不太好,可嫁到吳家橋快一年,也沒見她和人紅過臉,什麼時候這樣凶悍地打過人?
吳誌軍從小在家不受重視,可也沒被人這麼羞辱過,一張臉頓時變得囧紅,同時內心詫異無比。
這蘇蘊然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他這麼想著,卻沒忘記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蘇蘊然身上。
“蘊然,唉......行吧,隻要你能想開,願意好好照顧青林哥的兩個孩子,怎麼說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