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漢生帶著饅頭、香和紙錢來給爺爺奶奶和哥哥上墳。

當年逃難的時候，奶奶在半道就撐不住，走了。

爺爺帶著父母，還有剛出生不久的他，以及他的一個哥哥，來到這吳家坪，才分到一些荒地。

沒過多久，爺爺和哥哥相繼染病去世。

這些都是父母告訴他的。

“爺爺，聽說爹說你喜歡喝酒，不過家裏窮，爹都喝不著，這些白開水你就先湊合下，等孫子有錢了，給你買上好的茅台，也不知道你喝不喝的慣。”

“奶奶，家裏現在一切都好，日子越來越好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餓肚子了。”

“哥，這種糖你沒吃過吧，嘗嘗，以後肯定會給你帶很多很多好吃的。”

陳漢生將紙錢引燃，將饅頭、糖果扔進火焰裏，用白開水代酒，圍著紙錢畫了一圈。

“爺爺、奶奶，今天我來是跟你們說件好事，我考上大學了......大學，你們可能不知道把，現在才恢複高考沒幾年，你們那時候都還沒有。反正就是很牛逼，你們跟著一起驕傲就行，你看這是錄取通知書，這可是國家蓋過戳的。”

“不過家裏窮，爹娘差點把妹妹都嫁掉了。不就是一個破大學嘛，不上就不上了，這錄取通知書你們也沒見過，就送你們玩玩了......”

陳漢生爺爺奶奶和哥哥的墳頭都在一起，現在還沒火葬，農村基本上都葬在自家的地裏。

吳家坪位於山腰上，村裏的地都是沿著山開墾出來的梯田。

村長這幾日被婆娘鬧的煩心，連家也不敢回，躲到地裏清淨。

閑來無事，從旁人地裏摘了串山葡萄，躲在牆角下麵悠閑。

正好在陳漢生家地的下方，將陳漢生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他悄悄抬頭，正好看到陳漢生將錄取通知書的信件扔進火力裏。

大驚失色，這小子可真他嗎敗家啊！

啥玩意都敢燒！

手腳並用爬上來，撲進火堆裏，將點燃的信封撈出來。

顧不得灼燒的疼痛，用手抓著衣袖，小心的拍打火苗。

“村、村長？”

陳漢生愣愣的看著鑽出來的人。

吳建民在信封裏掏了半天，什麼都沒有。

怕是已經燒成灰燼了，他氣急敗壞的跺著腳，指著陳漢生，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漢生啊漢生，你讓俺說你什麼好啊！那可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啊，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你不要可以給俺啊！”

“村長，我還沒來得及燒呢。”

陳漢生眨著眼，晃了晃手裏的錄取通知書，他剛才隻是把信封扔進去了。

吳建民喜形於色，想要去拿，卻有些不好意思，矜持的咳嗽一聲。

“村長，你在這幹啥呢？”

“哦，俺，俺來看看莊稼。”吳建民不好意思說自己不敢回家，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錄取通知書，“漢生，你是真不打算上大學了？”

“哎，我倒是想上大學，可是我們家那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陳漢生愁眉苦臉。

“那，不如你把這個給俺？”吳建民咽著口水。

“你要這個幹啥？”陳漢生故作無知。

“這你就不用管了。”他伸手去拿，被陳漢生躲開。

“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大學啊，隻要畢業了，就能分配到單位，吃上國家飯，讓父母過上好日子了......給你也不是不行。”

陳漢生一番發自內心的長籲短歎，後邊卻話鋒一轉。

他早就知道村長在這裏，才特意裝模作樣表演一番，就是為了“不經意間”讓村長發現，讓他心甘情願的求著陳漢生賣。

村子裏願意買，並且能付的出代價的，隻有村長吳建民。

若是直接上門，免不了要被他狠狠壓價。

隻有讓他求著來，陳漢生才能坐地起價。

吳建民聽出陳漢生話裏的意思，這是打算賣他！

“那你的意思？”

吳建民緊張的盯著陳漢生，生怕陳漢生獅子大開口。

陳漢生指了指對麵。

“我要那座山。”

吳建民沒有當場答應。

回了家，就被婆娘逮住一頓奚落。

“你這兩天都死哪去了！還敢回來！”

吳建民不耐煩的打斷婆娘，將門關上之後，才將事情和盤托出。

婆娘頓時大喜：“什麼？！你是說，陳漢生那娃娃願意賣錄取通知書？！”

“是，他家裏窮，上不起大學，若不是俺偶然間看到，這通知書都成灰了。”

“噢！前兩天我還聽說，陳家準備嫁女兒，那彩禮給的，嘖嘖......可惜陳漢生那個憨憨，生生把人給打跑，俺估計就是這事。”

婆娘聊起村子裏的八卦，嘴皮子上下翻飛，忒來勁。

“那你還等什麼，趕緊買啊！”

失而複得，讓婆娘喜上眉梢，催促吳建民。

“可他要一座山！”吳建民苦惱的說。

“什麼玩意？一座山？”婆娘一怔。

吳建民點了點頭：“就村東口對麵那座荒山。”

聽到這，婆娘的肥手呼向吳建民的肩膀。

“不就是一座荒山嗎，那破玩意放著也沒人要，這可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啊！”

一座放著沒人要的破山，換一個大學錄取通知書，這簡直太值了！

“那可是國家的，哪能說換就換！”吳建民急了。

“整天國家國家的，國家是你爹還是你娘啊，你給國家辦了一輩子事了，給自己兒子辦點事又怎麼了？你看看人隔壁王村長......”

一聽婆娘又來這一套，吳建民頭都大了。

不過婆娘一番鬧騰，倒也讓吳建民動了心。

吳家坪窮山惡水，啥資源都沒有，到處都是光禿禿的荒山，想開荒都種不活東西。

這種砂石土地的山，當真是白送人都不要。

換個大學錄取通知書，還能不值？

讓吳建民顧慮的是，這裏的土地是村集體所有。

萬一上麵查下來，他吃不了兜著走。

正所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的。

於是跟婆娘一合計，便打算以承包的名義將荒山承包給陳漢生。

在他能做主的最大範圍，給了陳漢生70年的承包權。

婆娘生怕陳漢生反悔了，催著吳建民。

這錄取通知書一天拿不到手，她一天心裏都不踏實。

陳漢生倒是想要永久承包權，估計吳建民敢給，國家也不會認。

70年，已經足夠了。

吳建民帶著擬定好的承包書過來，陳漢生掃了一眼，沒有問題，當即簽了字。

不過順便將吳建民的自行車也順了過來，準備先讓父親賠給鄰居，免得夜長夢多。

給一座山吳建民眼皮都不眨一下，可給自行車的時候，可把吳建民肉疼壞了。

畢竟山又不是他的，給了就給了，而自行車真是他的。

不過在自行車已經騎了幾年了，也不值錢。

有了這錄取通知書，兒子隻要大學畢業，隻需十來個月的工資，就又能換一輛新的自行車。

交易在私下裏達成，吳建民立刻帶著錄取通知書回了家。

婆娘摸著錄取通知書上的印章，直嘀咕：“漢生這是讀書讀傻了，大學錄取通知書換一座破荒山，俺還當他會要很多錢呢。”

錢？

有了這座荒山，陳漢生就有源源不斷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