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火土,一個裹著人皮繈褓出生的天煞孤星。
十八年前,我娘剛懷上我時,村裏道行頗深的王半仙就指著她的肚子,高聲呼喊。
——留不得!這孩子是個惡鬼,留不得!
當時的我娘嚇得六神無主,可她剛跑回家,王半仙的死訊便傳到了她耳邊。
原來在她前腳剛走,後腳王半仙就用自己的手,拔掉了自己喊話的舌頭,活活被血嗆死。
這件駭人的事情可把我娘嚇得不輕,最終懷胎7個月時,我娘便早產了。
早產那日,村長老婆帶著找來產婆,剛推開產屋的門,就被嚇倒在地。
——房梁上,被剝了皮的我娘,血淋淋地掛在上麵搖晃。
而剛出生的我,裹在我娘人皮做成繈褓裏,正直勾勾衝著她們笑。
村裏所有人都嚇壞了。
可無論發生了什麼,剛出生的我,還是需要有人照顧。
村長夫人自然不願接納我,而村裏的其他人更是避之不及。
就在村長一籌莫展時,住在村外的鰥夫老蜀忽然主動提出收養我。
“村長,這孩子交給我吧,我命硬,他隻有我能養。”
鰥夫老蜀住在偏僻的山腳下,長年一身黑衣黑褲,大名不祥,年齡也不祥。
村裏一直都謠傳,老蜀是個殺人犯,殺了自己的妻子才成了鰥夫。
不過,急於將我送出去的村長可管不了這麼多,快馬加鞭地將我交給了老蜀。
但交給老蜀的不僅僅隻有我,還有我娘人皮做成的繈褓。
因為不知為何,早產的我,在繈褓內生龍活虎,可一離開繈褓,馬上變得奄奄一息。
所以,村長隻能將我裹在人皮繈褓中送給老蜀。
當接過我時,老蜀隻看了一眼,便皺緊了眉頭。
——我竟天生一副死相!
常理而言,這是隻有死人出現的麵相。
但比起生來死相,我的五行更為奇特。
畢竟金木水火土這五行,正常人命中缺三行者都難以出生。
而我,天生五行屬性,一個都沒有!
老蜀望著繈褓中的我,仰頭大笑。
命無一物,人皮伴生,活人死相,天煞孤星。
我這種人,命中注定活不過十八歲。
若是要想留有一線生機,那我這輩子隻能幹一種職業。
——趕屍。
與屍體為伴,與死人為伴,我才有可能活下去。
就這樣,老蜀為我取下了“梁火土”這個名字,正式成為了我的養父。
而老蜀確實如他當年所說,命足夠硬,所以不會被我克死。
某天老蜀喝醉了,告訴我,他命硬,很大程度和他的職業有關。
“當趕屍人,你敢命不硬嘛?”
醉醺醺的老蜀像是炫耀一樣,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小鈴鐺。
那枚銅製的鈴鐺花紋複雜,上方的手柄處還係著一條紅繩,帶著股詭異的味道。
“小梁子,聽好了。”
彼時尚且年輕的老蜀笑著說完,輕輕搖了搖鈴鐺。
在悅耳銅鈴響起的一瞬間,我感覺一股無比的寒意從腳底直直鑽入天靈蓋。
那種涼意,簡直是深進骨髓與靈魂裏。
讓我活生生在炎熱的夏日裏,汗毛直立,打起冷戰。
“怎麼回事...”
當時七歲的我完全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一個小小的鈴鐺,會讓人這樣恐懼?
“這是攝魂鈴,招魂用的,活人聽到會有種三魂七魄都要被抽離的感覺。”
老蜀說完,一臉得意。
“怎麼樣,厲害吧?想不想跟我學?”
年幼的我憧憬地點了點頭,從此便稀裏糊塗成為了老蜀的學徒。
而在學習趕屍的第一天,老蜀便要求了我五件事。
第一條,發生任何事情,我都要以真名示人,不準取假名。
第二條,我的額頭必須要用劉海擋住,不準露出來。
第三條,一輩子隻能幹趕屍這個職業,不準放棄,不準改行。
第四條,時刻戴上手套,手上不準見血,尤其是死人血和我自己的血。
第五條,要等你十八歲才能告訴你。
當時的我很好奇,老蜀為何要這樣要求我。
老蜀便告訴我,這些規矩,都是為了讓我活命的。
因為我是個天生死相,五行俱缺,天煞孤星之人。
所以需要用名字補齊五行,用劉海遮住死相,用趕屍掩蓋命格。
可後麵兩個,老蜀卻始終沒有給我解釋過。
之後他給了我一副做工無比精致的手套,要求我戴上它保護雙手。
——那是一副膚色的手套。
仿佛與人手無異的手套,就連觸感都像是人皮一樣。
而每次戴上時,我都懷疑是不是當年的人皮繈褓做的。
“老蜀,這手套,該不會我娘的人皮做的...”
終於,某次我鼓起勇氣詢問。
但老蜀打了個哈哈後,不輕不重打了我後腦勺一下。
“臭小子,想什麼呢,還人皮做的,我有那麼變態嗎?”
從小到大,老蜀對我的身世,向來是遮掩的。
即使村裏人都知道我的身世,甚至上學的時候,同學也會嘲弄我惡鬼投胎,可老蜀就是對我隻字不提。
雖然氣惱,但我相信老蜀有他的理由。
跟著老蜀學習趕屍的第一年,我完全沒有碰過屍體,而是整日在大山裏奔跑。
老蜀讓我學會認清東南西北,記住自己走過的每一條山路。
他說作為趕屍人,絕對不能迷路。
幾經磨煉,終於在我九歲那年,我自己獨自一個人沿著原路返回,走出了大山,回到了家裏。
老蜀那天格外高興,拍著我的腦袋,說我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趕屍人。
從那天之後,老蜀便開始帶著我參與各種白事,讓我接觸屍體。
我們負責清洗和為屍體化妝。
坦誠來說,第一次在見到死人時,並沒有感到多麼害怕。
或許我真的是惡鬼投胎,對於屍體,我反而有種親切感。
因為他們不會像活人那樣,用恐懼又嫌棄的眼神看著我。
“小梁子,想親眼看看如何趕屍嘛?”
某次白事上,老蜀忽然對我說道。
當時10歲的我欣喜異常,學習趕屍三年,終於能親眼見到如何趕屍了。
我直愣愣地看著老蜀站在那具屍體旁,往死者的耳、鼻、口中塞入了不少朱砂。
接著又從包裏拿出浸了朱砂的細長柳木,無比精巧地貫穿了那具屍體的幾處周身大穴。
直到現在,我還清楚的記著,屍體被貫穿的瞬間,抖動了一下,仿佛如同仿佛回光返照般,連眼皮都抬了一下。
“小梁子,你看好了,接下來我要起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