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山村裏的風揚起他漆黑的衣角。
慕光的聲線中帶著厭惡至極的殘酷,他冷漠的說。
“這些話,你還是留到法庭上給法官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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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累死我了。隊長,你這導航也太不靠譜了吧?讓我白跑好多路啊......”
午後炙熱的陽光投射下來,穆暉滿腦門子汗,他氣喘籲籲,一邊爬上警車一邊衝譚設君道。
“哎呦我去,這合照尺寸可真不小,相片上的誰啊?放這幹嘛?”
穆暉一上車便驚呼一聲,顯然是被占了半個後座的巨大相框嚇了一跳。
“問你慕哥。”
譚設君嘴裏吊著煙,他正拿著手機忙著給市局編輯消息,衝穆暉含糊不清道。
穆暉絲毫沒有發覺這個稱呼哪裏出了問題,張嘴便道。
“慕哥,這照片怎麼回事啊?”
慕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
“嚴格的來講,我並不比你大多少,所以不要叫我慕哥。”
頂不住穆暉好奇的目光,他歎了口氣,正色道。
“這是我們前嫌疑人的全家福。”
“前嫌疑人?全家福?”
穆暉初入社會,第一次聽到這樣新奇的詞。
他哈哈笑道,“什麼叫前嫌疑人啊?”
郇誠揉了揉腦殼,翻譯道。
“穆暉,慕光的意思就是說這個嫌疑人現在已經不構成嫌疑了。”
穆暉驚奇道,“為什麼?”
慕光微微一笑,“因為她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死人怎麼能殺人呢?”
冷冰冰的話配上詭異的笑容。
穆暉頓感毛骨悚然,他汗毛直豎,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慕光垂眼看著那幅全家照,思索道。
“現在這幅照片裏父親和女兒已經去世了,母親瘋瘋癲癲涉嫌殺人,今天早上已經被譚隊逮捕。”
“我們如今唯一的切入點,就隻剩下......”慕光的注意點緩緩停頓。
“他們僅剩的的兒子——周澤。”郇誠道。
郇誠眉頭微皺,他抿了抿嘴唇,道。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根本找不到周澤這個人。”
“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酒店,網吧,醫療記錄,近三年以來他幾乎沒有在任何地方留下任何的消費記錄。”
大數據多媒體時代,監控和轉賬記錄是警察追捕嫌疑犯的重要方式之一。
脫離了這些搜查方式,尋找嫌犯幾乎無異於大海撈針。
“線索又斷了。”
郇誠眉間緊縮,扶額道。
“那倒也不一定。”
駕駛座上的譚設君突然發話道。
他轉過頭來,一張輪廓硬朗的臉從煙霧繚繞中緩緩透現。
“看看這個。”譚設君揚了揚手中的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一張身份信息單。
穆暉睜大了眼睛,“這是......”
譚設君露出犬齒一笑,“沒錯,多虧了檢查科一天一夜的DNA檢測,市局那邊已經核實了死者的身份信息。”
慕光盯著屏幕上的證件照,眯了眯眼睛,道,“蔡瑤芳?”
譚設君點點頭,道。
“蔡瑤芳,年齡55歲,曾經在很多短期崗位上留下過就職記錄,所以非常好找,話說回來,她可算是順安市貧困區的名人。”
慕光抓住的重點卻劍走偏鋒,他疑惑道。
“貧困區?這個城市裏還有貧困區?”
穆暉補充道。
“就是城中村,順安市近些年來發展太快,有很多人都跟不上城市的節奏,就混著一些釘子戶一起被集中到了西邊的城中村裏。”
慕光笑了。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順安市的GDP什麼水平?幾家困難的住戶解決不了?”
郇誠沉默了一下,道,“也不全是因為貧困,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慕光神情中帶著些散漫,“比如?”
郇誠閉了閉眼睛,再開口道,“毒。”
慕光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郇誠接著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了解,隻是局裏私下的一些消息,說是因為毒販的報複,有很多退役的緝毒警,以及他們的家人住在裏麵。”
他自顧自的說著,似乎已經沉浸在了腦海裏,沒注意到身旁慕光和譚設君的神色冷的都快結了冰。
“城中村中落後的不需要登記的設施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而城內遷移則要走很多程序,辦很多手續,一旦搬家,就存在著很大的信息泄露的風險。”
“如果這些個人信息泄露出去,他們很可能就......”
“老郇!”
譚設君滿身火氣的打斷郇誠,眨睫間,慕光敏銳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擔心。
“郇誠?他在擔心什麼?”
慕光不語,不動聲色的將這點疑慮埋在心底。
“說案子呢,怎麼還越聊越跑題?毒物毒販這都是緝毒科的事,你別瞎參與。”
譚設君不爽道。
慕光也不打算把這個話題延續下去,他接了個台階,道。
“譚隊,關於蔡瑤芳,還有什麼已知信息沒有?你剛剛為什麼說她是名人?”
譚設君看了他一眼,重新把煙叼回嘴裏。
“因為她非常的能做工,而且什麼活都幹,來者不拒。”
譚設君悠悠吐出一口煙霧,他雙手交叉墊在腦後,仰頭道。
“你見過的一個人一天最多能打幾份工?”
慕光搖了搖頭,他答不上來。
畢竟他在緬北的那些年見過的人,一份工就足夠他們打到死了。
“六份。”
譚設君晃了晃手指,擺出一個數字六。
“真的假的?開玩笑吧,這怎麼做得到?”穆暉不可置信道。
“怎麼做不到?”
譚設君從鼻腔裏不屑的發出一聲冷哼。
“早上三份,晚上兩份,空餘時間再做一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一天隻睡三小時,就這麼堅持了十年。”
譚設君無聲的笑了笑,“這樣的人,怎麼會不出名?”
慕光沒接他的話,續而問道,“那她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份工作?”
譚設君坐端正身子,他轉過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視著慕光。
“為了錢。”
譚設君看著慕光,道,“在和賭博的丈夫離婚後,她獨自撫養著兩個孩子。”
一個任勞任怨的母親,一天隻睡三個小時打六份工,含辛茹苦耗盡十年光陰帶大兩個孩子。
究竟是什麼人,為了什麼樣的原因,要用這樣殘忍的手段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