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設君抬手捏了捏鼻梁,冷漠道。
“老郇。”
郇誠的聲音戛然而止。
仿佛是按了靜音鍵,整個車廂都突然陷入一陣無緣無故的沉靜中。
慕光饒有興趣的注視著他倆。
就像是提到了什麼不可言喻的禁忌,譚設君的臉色一下子冷下來。
郇誠猶豫了一會,似乎也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半響才道。
“抱歉。”
“沒事。”譚設君的呼吸有些加重,他緩了緩,生硬的撇開話題,道。
“小靈通說的有道理,現在最關鍵的是找到受害者的一對兒女。”
譚設君有些煩躁的用腳尖輕拍地麵。
“但問題是,根據搜查科的兄弟傳來的報告,受害人長期獨自居住在城中村,並沒有什麼親屬往來,雖然街坊鄰居都聽說過她有一對兒女,但是誰也沒見過。”
“目前唯一的線索是,去年過年,以他兒子為名義寄過來的一批年貨。”
慕光接道。
“連街坊鄰居都沒有見過,那現在除了順著這批貨慢慢往下查,也沒什麼辦法了。”
譚設君頷首,“沒錯,搜查科也是這樣說的,我們現在......”
——咚咚!
一陣突兀的敲門聲傳來,譚設君詫異的扭過頭去看。
警車外,赫然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穆暉挑起了眉毛,他打開車門。
“你好?”
沒有了車門的阻擋,慕光這才看清了那女人的全貌。
這是一位年紀很輕的女人,容貌姣好,化著淡妝,唇上一抹濃鬱鮮豔的顏色,更襯得她皮膚雪白。
身著一身筆挺幹練的職業裝,站在這座塵土飛揚的殘破村莊裏,倒顯得格格不入。
“女士,請問你是需要什麼幫助嗎?”穆暉問道。
“您好。”那女人微微一笑。
她輕輕俯身,抬手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後,一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車內的警察。
“我叫柳依依,是這裏房產開發商聘請的律師,請問你們出警到這裏是有什麼事嗎?”
郇誠頓然明曉她的用意,又是那群無良房產開發商派來的。
這群資本家,除了擔憂自己的房價,其他事一律不在乎。
他道。
“沒什麼,請你不用擔心,我們隻是依法巡查可疑人員,現在工作已經結束了。”
“原來如此,今天中午我接到開發商老板的電話,說開發區域來了警察,我們還很擔心呢。”
柳律師禮貌的笑道。
“這棟村莊的人都快要搬空了,是不會出現什麼可疑人員的。”
“是嗎,那我們打擾了。”
由於要對案情發展保密,郇誠隻是客氣的笑了笑,心道。
“那可不一定,這不剩下的一戶裏立馬逮到一個。”
柳律師眸光微動,她嫣然一笑。
“您言重了,怎麼能說是打擾呢?現在人們的精神壓力很大,社會有諸多不穩定因素,你們依法巡查排查這些不安定的元素,我們這些老百姓還應該感謝呢。”
“哈哈哈過獎過獎了。”郇誠客客氣氣笑道。
“哪裏。”柳律師目光無害,她話鋒一轉,親和道。
“今天早上我聽說有人被警察抓走了,這是真的嗎?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告知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郇誠笑容一僵。
感情這女人早就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了,那她還在這跟他演半天?
就在郇誠卡殼的時候,慕光推開他拒絕道。
“抱歉,警方機密,我們沒有義務向無關人員闡述案件詳情。”
柳律師也不惱,她仍然保持著得體的笑容,道。
“好吧,是我冒犯了,畢竟關乎我們房產開發之後的定價,希望你們能理解。”
她目光澄澈,真誠的道歉道。
“這是我的名片,求真事務所金牌律師柳依依,倘若你們有關於這片開發地的任何問題,或者遇上了什麼麻煩,都可以向我致電。”
柳律師笑容溫婉,水瑩瑩的瞳子對上了後座慕光的視線。
柳律師被那冷如蛇蠍的目光刺了一下,她愣了下神,但很快反應過來,補充道。
“免費。”
“啊,這怎麼好意思?還是不必......”郇誠正要拒絕。
一直安靜待在身後的慕光卻突然越過他的身體,接下了名片。
“多謝,柳律師。”
慕光客氣而疏離的道謝。
柳律師目光祥和,她伸出手來和慕光握了握。
“不用客氣,我24小時全天在線。”
慕光微微一笑,抽出手來,轉頭道。
“隊長,那我們出發吧。”
後視鏡中,譚設君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下一秒,嶄新的警車發動機爆發出陣響,伴隨著油門轟隆一響,破敗村莊前隻留下一卷飛揚的塵土。
律師的身影逐漸遠去了。
譚設君這才道,“你為什麼接那個女人的名片?”
慕光低頭把玩著那張名片,道。
“這種資本家雇傭的律師都像牛皮糖一樣,不接下名片,她是不會善罷甘休放我們走的。”
“開玩笑,老子在警隊呆了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個小小的律師,她還能堵在我車前,當人肉路障不成?”
譚設君輕蔑道。
郇誠無奈的說,“人肉路障倒不至於,但如果她一直扒拉著車門不鬆手呢?”
他向前挪了一個座位,道。
“律師的嘴皮子可不是一般的能磨,你在法庭陪審見的還少嗎?”
“案情至今仍然沒有眉目,不趕緊去找蔡瑤芳那兩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孩子,你還想跟她扯到半夜不成?”
當著下屬的麵挨了訓斥,譚設君不服氣的從鼻腔裏哼哼兩聲,卻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
“市局那邊已經回了消息,說通過偵查組對那批年貨購買人員名單的一一排查,已經大致確定了蔡瑤芳兒子的居住地址。”
“蔡言和,蔡茵子......這就是受害者的一雙兒女?”
慕光翻動著手機上的報告文件。
“對。”譚設君頭也不回道。
“跟丈夫離婚以後,蔡瑤芳就給兩個孩子改了名字,所以他們兩個人都隨母親姓。”
慕光眸光閃動,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抬頭問道。“找著了一個兒子,那她的女兒呢?”
譚設君喉結上下滾了滾,他詭異的沉默了一下,道。
“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