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萬事小心。”臨走前,沈墨叢還是不放心的多說了一句。
照月也能聽出她的幾分真心,便道:“你也是。”
待到人離開了,照月才輕輕歎了口氣,她們這樣的女子,不論生在什麼樣的門第,都逃不了這樣的命運......
第二天清晨,照月還在迷糊著,鄭惜便叫醒了她:“姐姐,該起了,等會兒杜太醫要來給你請脈。”
因為傷著,所以照月得了特赦,不用去學習,直到養好傷為止。
不過鄭惜還是得過去,所以叫醒了照月便離開了。
淩兒伺候照月梳洗之後,不過片刻,杜沛笙便過來請脈了,隨行一個小太監背著藥箱。
一見麵,照月見杜沛笙麵色平靜,心下也安定了些。
“會有些疼,姑娘忍一忍便好。”杜沛笙溫和道。
“嗯。”照月應了一聲。
揭開紗布之時,那撕裂的痛讓照月身子不由得一顫,但她咬緊了牙關,硬是一聲沒吭!
杜沛笙手腳利落的替她換了藥,又重新包紮好。
待到他做完這些,轉頭看向照月之時,隻見她小臉兒蒼白,岑岑冷汗密布在額前。
回想起照月曾說過的話,他不由得心下一軟,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勸誡:“今日之痛,姑娘定要記住,若是來日無法自保,隻會痛上加痛。”
照月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隻是對淩兒吩咐道:“去打些水來給杜太醫淨手。”
“是。”淩兒應聲出門。
那小太監也跟著出去幫忙,房中便隻剩下了照月和杜沛笙。
“多謝杜太醫的好意提醒。”照月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可杜沛笙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沒等她問起,便直接道:“姑娘放心,不該說的,在下不會多說。”
照月微微訝異,這人竟如此善於察言觀色?
杜沛笙看出她眼底的疑惑,道:“在宮裏,這是規矩,也是保命的手段。”
照月失笑,倒也是,這是宮裏當差的人都心知肚明的規矩。
杜沛笙取了白帕擦了擦手,隨口道:“再者,姑娘的傷也並非是假,隻不過傷情嚴重與否,全憑姑娘的意願。”
“你就不覺得我耍這種手段去害人太過卑鄙無恥?”照月忽而對他生出了幾分興趣,忍不住追問。
杜沛笙並未轉頭,隻道:“沈姑娘的確傷了人,而姑娘你也受了傷,這事到了這裏,大抵便了了。”
其實是她不知,跟這後宮裏的手段比起來,裴照月的這點手段,什麼都算不得。
“你倒是看得通透。”照月苦笑,隨後道,“既是如此,看來我也不必費盡心思去收買杜太醫了。”
她原也做好了被要挾的準備,想來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杜沛笙卻是笑了:“姑娘須知,若我能為你的錢財所收買,那麼也會被旁人收買,這種人,信不得。”
照月反問:“你的意思是,你是可信之人?”
“是與不是,都不重要,下官與姑娘今後或許不會再見,望姑娘珍重。”
照月愣了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家母病重,下官已經遞了辭官的折子,因此,姑娘不必再對此事有所顧慮。”杜沛笙收起了帕子,轉身對照月一禮,“下官祝姑娘前程似錦。”
語畢,他轉身離開,徒留下還在怔愣中的照月。
照月扶額,有些無奈,又有些羞愧,自己的這點汲汲營營的算計,旁人根本瞧不上眼!
恰在這時,原先那跟著杜沛笙的小太監端著水跑了進來,見杜沛笙不見蹤影,還有些摸不著頭腦。
照月隻道杜太醫有事先離開了。
那小太監見左右無人,便從懷中取了一個包裹遞給了照月:“這是有人讓我帶給姑娘的。”
放下東西,小太監便拎上一旁的藥箱,快步去追杜沛笙了!
照月一愣,打開那包裹一看,竟是自己跟沈墨叢索要的東西,她立刻將東西收好,藏在枕頭下。
剛收好,就見淩兒走了進來:“杜太醫走了?”
“嗯,換好了藥,還留下作甚?”照月隨口道。
“那奴婢伺候姑娘吃點東西吧。”說著,她便取來了早膳,扶著照月坐下用膳。
隻嘗了一口那山藥粥,便覺得清甜開胃,照月又嘗了一塊棗泥糕。
“姑娘,這是禦膳房一早送來的,據說是皇上吩咐他們小心伺候,讓姑娘好好將養著。”淩兒獻寶似的說道。
照月愣了一下,還真是被蘇媛說中了!
望著桌上豐盛的早膳,照月瞬間沒了胃口,秦錚這珍饈美食一樣樣的送來,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明知她這樣的人在宮中沒有任何根基,卻用如此“盛寵”讓她招致他人嫉恨,簡直用心險惡!
不過,照月也不會浪費,她裴照月可不是會輕易認輸的人!
晌午,鄭惜回來之後第一時間來關心照月的傷勢。
淩兒說照月用了早膳之後便一直睡著沒起,聽到這話,鄭惜的眼底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去瞧瞧吧,免得出什麼事。”鄭惜道。
淩兒在一旁笑讚鄭惜與照月二人的姐妹情深,可鄭惜的心思早就飄遠了。
“姐姐,該起了,就算累也要吃了午膳再睡。”鄭惜坐在她的床邊,輕輕推了推背對著自己的照月。
“唔......”
照月輕哼了一聲,幽幽醒來,隻是,當她轉過身的瞬間,鄭惜驚得差點蹦起來——
“啊!”
她這一聲驚呼,身後淩兒手裏端著的盤子都差點摔了!
“怎麼......啊!”淩兒慌慌張張跑過來,卻在看到照月那滿臉的紅疹之後嚇得臉都白了!
原本還在迷糊中的照月此事也醒了過來,一臉不解的看著二人:“怎麼了?”
“姐姐......你的臉......”鄭惜不止聲音在顫抖,就連手指都有些顫抖,因為裴照月露出的一小節胳膊上也全都被紅疹密布!
照月一臉狐疑,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頰,瞬間,她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發瘋一般的衝向了妝台前的銅鏡處!
當她看清臉上、脖頸上、胳膊上的東西之後,發出了撕心裂肺的一聲慘叫——
“啊!!”
她轉頭的瞬間,雙目已經赤紅,對著鄭惜和淩兒大喊:“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外頭,已經有不少人聽到裏麵的動靜,全都圍攏在門口,探頭朝裏麵望。
淩兒被嚇得丟了魂,倒是鄭惜還算是鎮靜,她忙安撫照月:“好好好,我們都出去,姐姐你別激動,也別弄傷自己,我這就去請太醫!”
說完,她便拽著淩兒快步的離開,並且順手關上了房門,阻斷了那些想要看熱鬧,打探消息的人。
隻是,她們誰都沒有看到,當房門關上的一瞬間,原本那個已經崩潰的裴照月,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她臉上的痛苦、悲憤......
統統消失!
反倒是嘴角的那抹笑意,又冷又厲!
接下來,就看沈墨叢的了。
淩兒被鄭惜打發了去請太醫,而她自己則是被所有人都圍住詢問情況。
蘇媛嘴角帶著淺淺笑意,隻是遠遠的看著,她轉過頭,左側的房門大開著,沈墨叢正端坐著在喝粥,那悠然自得的樣子,仿佛外麵的這場紛亂與她沒有半分關係!
很快,杜沛笙便被請了過來。
因為裴照月不願他人看到自己的樣子,所以房中也隻有她和杜沛笙。
鄭惜也樂得不用進去,裴照月那一身的紅疹,她看著就覺得頭皮發麻。
趁著所有人都圍在裴照月的院兒前,鄭惜尋了機會見了蘇媛一麵。
她心中還是有些擔憂的:“若是這個杜太醫治好了她的病症怎麼辦?我聽說這個杜沛笙的醫術相當了得,雖然遞了辭呈,可皇上似乎並不想放人......”
蘇媛卻是一臉的漫不經心:“不必擔心,就算他治好了,也架不住有人一直給裴照月的膳食裏加料不是?”
“這樣真的行嗎?”鄭惜還是有些猶豫。
她當初也並非十分肯定裴照月就真的碰不得桃花,可是如今看來,裴照月當真是沒有撒謊。
“什麼行不行?”蘇媛挑眉問。
“若是被人抓住......”
鄭惜的話還沒說完,蘇媛便笑了,笑得十分的開懷。
“你笑什麼?”鄭惜不解。
蘇媛的笑容漸漸斂起,換做了一抹狠厲:“若是被人抓住了......才好呢!”
鄭惜被她說得一愣,可隨後,她便明白了過來:“對啊!就算被抓住了,那也是她沈墨叢幹的,與我們無關!”
想到這裏,鄭惜也不由的笑了......
房內,此是杜沛笙與裴照月正相互望著,誰也沒有開口。
杜沛笙也沒想到,不過短短幾個時辰,便見了第二次麵,而照月用紗巾蒙著麵,他看不清她的臉,於是便隻能歎息一聲,道:“還請姑娘挽起袖口,下官要查看傷情。”
照月拉起袖口,露出的一截胳膊上零星幾點紅疹,並不像那個淩兒所說的那般嚴重。
杜沛笙蹙眉:“姑娘今日膳食吃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