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他是隨著好友一起來參加桃花詩會湊數,結果見到了這荒唐的一幕。
在座的數百俊傑,竟無一人肯站出來支持姬寒,唯一一個請命的還是個太監!
楊玉虎的父親楊蓮,是兩朝的臣子,為人持身中正,從不與魏國公、張如山為伍。
奈何他手下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魏國公的門生故吏,許多事他也無能為力。
楊玉虎從小習武學藝,立誌從軍,精忠報國。
見到天子被欺辱成這樣,氣血上湧站了出來。
姬寒的眼中閃過一抹神采,聲音柔和了許多:“楊愛卿,你的勇氣可嘉,有此為國為君的勇氣可當十萬才氣!”
楊玉虎臉色微微漲紅,一來是姬寒太美豔,二來他年紀小被君王這般誇讚十分激動。
楊玉虎定了定神,朗聲道:“東西植鬆柏,左右種梧桐。”
噗!坐在張如山身邊的青年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是張如山的次子張棟北,文采斐然卻性情刻薄。
“父親,楊玉虎胸無點墨卻不自量力,真是丟光了楊家的臉麵哈哈哈哈。”
張棟北譏諷的時候,楊玉虎憋了半天,終於將剩下的兩句給憋了出來。
“枝枝相覆蓋,葉葉......葉葉相交通!”
周揚站在姬寒後麵暗暗點頭,不是讚賞楊玉虎的詩句,而是讚賞他的勇氣。
有此忠君愛國之心,楊玉虎若是能為姬寒所用,將來一定能成為對抗魏國公與丞相的棟梁之材。
他心中所想與姬寒不謀而合,姬寒發現,今日的君臣對弈給了她一個好機會。
一個甄別可用之才的機會!
在楊玉虎之後再無人登場,柳公權來做選拔,將喬智那一首詩選定為最佳。
喬智人品不怎麼樣,但文采的確沒得說。
姬玲瓏本來準備了三道題,分別是“鬆”、“桃花”、“明月”。
可張如山橫插一腳,打亂了姬玲瓏的安排,她不敢放出更多的詩詞題目,讓姬寒受辱。
故直接宣布最後的題目——明月,想要早早結束這一場詩會。
“範陽盧氏,盧栯,願為長公主殿下獻上詩詞!”
盧栯,無官無職一介白衣,但沒有任何人敢小瞧他,因為他的出身。
範陽盧氏,清河崔氏,合稱“崔盧”,是天下僅存的兩支延綿千年的高門望族。
在大夏,皇族姬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論起在士子心中的地位的話。
範陽盧氏,清河崔氏,一定是在皇族姬姓之上!這就是崔盧的底氣與名望。
盧栯一出場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暗道,莫非範陽盧氏要支持女帝了?
“清風明月苦相思,浪子從戎十載餘。”
“征人去日殷勤囑,歸雁來時數附書。”
盧栯的文采自不必說,賦詩結束他慢悠悠地走到了裝滿桃花酒的桌案前,取了一杯酒。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走到了南天銘的桌前,將兩杯酒一起倒入口中。
“好酒,好酒!多謝陛下與張大人的美酒!”
狡猾!周揚暗自嘀咕了一句,世家大族有騎牆的資本,更有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的手段。
盧栯喝了兩杯酒,等於誰都不得罪,源自於範陽盧氏的威望與實力。
換了旁人敢這麼做,絕對左右討不到好處。
當眾人以為不會有人和楊玉虎一樣出頭的時候,偏偏有兩個“異類”出現了。
其一,乃是京城王家的庶長子,王朗。
此人是楊玉虎的好友,楊玉虎就是陪著他來到桃花詩會,結果王朗按兵不動,楊玉虎先衝了出去。
其二,是欽天監主簿陸子瑜,京城陸家的單傳,本代碩果僅存的男丁。
這兩位的文采不錯,能與盧栯在伯仲之間。
且王朗、陸子瑜公開選擇了桃花酒,讓姬寒的麵上有光,更讓她在對弈中贏回一局。
“陛下,馮侖願賦詩一首!”
當馮侖出現的時候,王朗、陸子瑜等人的臉色一變,因為馮侖素有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
今年科舉京中很多人都預測,馮侖一定會高中。
馮侖登台後二話不說,先取了一杯南天銘,然後高聲道。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妙!馮侖這兩句詩詞沒有提“明月”,卻句句不離明月,端的是巧妙非常。
然而一山更有一山高,馮侖的後兩句詩詞,更加精彩。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好!
不僅一眾才子喝彩,就是柳公權都忍不住讚歎道:“馮侖的詩詞之精妙,當為今夜的魁首!妙哉,妙哉!”
馮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瀟灑地走向姬玲瓏,討要她手中今日的彩頭——玉如意。
“殿下,在下飲下了南天銘如有神助,僥幸奪魁,請殿下賜予我彩頭吧。”
玉如意貴重,但是在姬玲瓏眼裏卻沒有什麼重要的,她更在意的是姬寒的臉麵。
別看姬寒現在表麵平靜,內心已經風起雲湧,對馮侖、張如山等人的恨意好似火山。
給,還是不給?
姬玲瓏艱難地抬起頭,看向姬寒,姬寒麵色平靜地說道:“既然馮侖的詩詞勝過所有人,這彩頭自然也該是他......”
“啟稟陛下!”
姬寒還未說完,周揚拉高了聲音扯著嗓子喊道。
“陛下,今日的規矩是不是來者都能賦詩?既然都能賦詩,奴婢想賦詩一首,與馮公子比試比試。”
姬寒沒有說話,她望了周揚一眼,卻見周揚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篤定自信的笑容。
一個內關總管,能比得過滿腹經綸的才子?不用比就知道。
姬寒本來想要拒絕,不想繼續出醜,可周揚的眼神讓她鬼使神差地改變了主意。
“好,朕準許你來試試。”
馮侖聞言嗤笑一聲,背著手瞥了楊軒一眼道。
“周公公可別為了出風頭胡言亂語,你會寫自己的名字麼?吟詩作賦,可不是靠著胡說八道的小聰明,就能做到的。”
周揚緩步走了下來,腰板挺得筆直,目光銳利而堅毅。
他泰然自若地一笑,說道。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身份來取人一樣是膚淺的,聖人說過的話馮公子都忘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