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楚做夢也沒想到,這輩子還有能從晏遲殊床上醒來的一天。
“發什麼呆?後悔了?”
晏遲殊嘴角勾出一絲笑,從下巴到喉結的舊疤若隱若現,透著幾分野性。
“舊夢重溫,回味無窮?”
這話說的陰陽怪氣,何楚卻沒法反駁。
當年是她為權,棄了晏遲殊,轉頭攀上他大哥晏遲繼,當了一年風光的準家主未婚妻。
她彎下身子撿起地上內衣,腰線優越,嗓音是情事後的沙啞,“醉酒後的一場錯事,出了這道門,大家都忘了。”
晏遲殊沉下臉。
他五官卓絕,骨相極佳,笑著讓人如沐春風,可一沉下臉,比一般的上位者又多了兩分野和狠,讓人不敢招惹。
“跟人歡愛一場,都能當作沒事發生,你覺得我大哥很大度?”
別人怕他黑臉,何楚卻不怕,她抿抿唇,“我們錯了這一次,本來就該回頭是岸......”
“隻錯了這一次?三年前的日日夜夜,每天兩次......”
晏遲殊按了按眉心,狹長眸子緊盯著女人,帶了點恨意,“總歸你隻想當家主的女人,我大哥殘廢,此生無緣家主之位,你和他悔婚,我留個情婦的位子給你......”
“我和遲繼情意深厚,我從沒有悔婚的打算。”何楚套上外套,鵝蛋小臉沒有一絲表情,讓人看不出真假。
晏遲殊眯了眯眸子,“當初你能為權勢拋棄我,現在怎麼就不能再為權勢拋棄他?晏家是狼窩......”
話音未落,何楚手機響了,晏遲繼三個大字在屏幕閃爍。
晏遲殊冷著臉掛斷,可對方很快又打過來。
“別動。”
何楚拍開男人搗亂的手,接通電話,耳畔響起晏遲繼溫潤的聲音。
“老宅給我們設了接風宴,時間快到了,你在哪兒?需要讓司機來接你嗎?”
兩人在一起一年,晏遲繼便突發車禍,去了國外治療,時隔三年才回國,老宅早早就備好接風宴,隻等兩人回家洗塵,親人團聚。
“不用,我過來找你。”何楚垂下眸子,恰好和晏遲殊浸滿冷意的雙眼對視,那視線就像鋒芒畢露的手術刀,隨時能把人刺傷。
何楚不敢多聊,匆匆兩句便掛斷電話。
“未婚妻消失一夜,現在才想著打電話問,我大哥還真是有容人之量。”
晏遲殊下床穿衣服,一邊扣袖口,一邊用眼睛瞟何楚,“你要權勢而已,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要跟我......”
“跟誰也不跟你,我就算賣,也不希望你是買主。”何楚一字一句打斷對方的話。
晏遲殊臉色驟變,他從出生就被捧著敬著,讓當初拋棄自己的女人現在留在身邊,已經是退了一步,又如何能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麵子?
“何楚,你最好別有回頭求我的一天。”
晏遲殊話不留情,人也是轉身就走。
助理江夏候在樓梯口,見老板出來,忙不迭便迎上來,“二少,要不要送早餐給何小姐......”
“這麼有閑心,幹脆辭職去掃大街。”
冷冷丟下一句,晏遲殊腳步飛快往外走。
江夏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二少一向對下寬和,況且他昨晚籌謀一番得償所願,不該這麼生氣啊,難道沒吃到?
不敢耽擱,他快步跟上。
與此同時,酒店房間內,何楚捂住臉,深深吸了口氣,隻覺身心疲憊。
半個小時後,她走出酒店,邁巴赫已經停在門口,車窗搖下,露出晏遲繼俊朗的臉。
“兩隻眼腫著,沒睡好?”
何楚上了車,低頭扣上安全帶,“酒喝多了頭疼,後半夜才睡,我待會兒上點妝,別人看不出來。”
晏遲殊太狠,像一匹餓了多年的狼,整夜都在折騰她,她快天明才睡去,狀態自然不好。
“你可以在車上小睡一會兒,不過......”
晏遲繼看了眼自己殘疾的右腿,笑容裏帶了幾分譏諷,“我現在失勢,興許會有人故意針對你,你多擔待。”
“不過說兩句,不會掉塊肉,沒關係......”
何楚收聲,她瞟見晏遲繼手機響了,屏幕閃爍著曼華的名字。
晏遲繼眼裏蕩出笑容,他朝何楚掃一眼,見對方轉過頭,這才接通了電話。
何楚識趣的戴上耳機,轉過了頭。
晨光初曦,光斑彙入車流,高樓鱗次櫛比,何楚想到晏遲殊,想到對方動情時滿頭汗水的模樣......
她閉上眼,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一個小時後,車子停在晏家老宅。
幾代人的積累,老宅占地極廣,三五步便是一景,卻不似別的豪門般講究潮流新式,整座宅子古色古香,端莊板正。
又等了兩分鐘,晏遲繼才滿麵笑容掛斷電話。
“讓你久等,我們走吧。”
何楚露出一個笑,率先下車,然後接替助理推晏遲繼的輪椅,“沒等多久,你們第一次分開那麼遠,曼華擔心你是正常的。”
晏遲繼眼神微動。
她足夠聰明,也足夠冷靜,這樣的女孩子,不管怎麼樣都能過好一生,可惜啊。
偏偏被老二喜歡上。
兩人進門,飯菜已經上桌。
等晏父晏正和晏遲繼敘了舊,許翠珊才開口。
“何楚,你好歹是老大未婚妻,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晏家臉麵,話劇團的工作錢少事多,會影響你照顧老大,幹脆就辭了吧。”
“伯母,我會兼顧好的。”何楚恭敬低著頭。
許翠珊是晏遲殊親媽,最恨她當初拋棄晏遲殊,轉投晏遲繼懷抱的事情,現在不過是言語刺一刺,她忍得下。
許翠珊皮笑肉不笑,“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顧全了一頭,哪兒還能兼顧另一頭?況且站在台上,讓千人看萬人瞧的,始終不體麵......”
“媽,你再說兩句,飯菜就涼了。”
晏遲殊打斷母親的話,又掏出一個檀木禮盒遞給何楚,“三年不見,見麵禮。”
何楚下意識去看晏遲繼,又不是第一次上門,給什麼見麵禮?況且兩人曾經的關係還那麼特殊,她拿不準,禮物收還是不收。
許翠珊第一時間看向兒子,有些忌憚兒子會不管不顧鬧起來,丈夫偏袒前妻生的,知道了兒子當年和何楚的荒唐事,隻怕會更加憐惜晏遲繼。
晏遲繼大掌覆上何楚肩膀,溫聲道:“遲殊的心意,你收著就好。”
男人開了口,何楚就放心收下了,她看一眼晏遲殊,溫順低頭,“謝謝二少。”
晏遲繼沒骨頭般靠在椅子上,矜貴不羈,眼風半點沒瞟何楚,彷佛從沒有把她放進眼裏一般
“好了,吃飯吧。”
晏正埋怨的目光掃過何楚,率先動了筷子。
原本以為遲繼最多半年就膩了,他才隨了兒子的心,誰料三年過去,遲繼身邊竟還是她。
一餐飯,眾人心思各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