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一人騎著一驢,遊走在江北城大街小巷。
半個時辰前,李二得到消息,采花大盜周六末將出現在城東,不知是真是假,已有好幾波捉刀人聚集這裏。
“讓開,讓開!那個騎驢的,大半夜在街上晃蕩甚麼?擋老子發財路了!”
行走間,陸長生身後傳來一陣嗓門聲,緊隨之是幾批快馬疾馳而來。
陸長生坐下大黑驢聽到馬蹄聲就煩躁,正要發飆。
陸長生拍了拍大黑驢的頸背,道:“二驢子,不要急躁,總有一天你會跑得比馬還快。”
這時,幾匹快馬已經超過了他們。
帶頭一人急拉韁繩,伴隨著一聲長嘯,一匹高頭大馬攔在了一人一驢跟前。
馬上是一名中年男子,一身獵戶裝扮,生得濃眉大眼,銳氣非凡,外加肩上扛著的一把大刀,一看就是行走江湖,刀口舔血之人。
中年男子怒罵道:“喂,剛剛叫你沒聽見?還是眼瞎沒看見?”
陸長生從容道:“聽倒是聽見了,隻是我的眼睛卻是看不見,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哦?”
“真是個瞎子!”
中年男子見狀,倒也沒有像其他狗血套路一樣欺辱主角。
他隻是拍了拍馬背,就道:“你趕緊回家,今晚不太平。”
說完,就要帶一眾手下離去。
陸長生冷寂不語。
有個手下注意到陸長生腰間係著的‘捉刀人’腰牌,忽然道:“大哥,這瞎子有咱們這一道的牌子啊!”
“哦?”中年男子微微挑眉,隨之問道:“你也是捉刀人?”
陸長生微微點頭,他雖是一身乞丐破舊打扮,如果不是眼瞎,卻也能看出幾分少年郎的英氣。
中年男子道:“一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怎當得了捉刀人。”
陸長生依舊冷寂不語。
第一次當捉刀人,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是否合格。
中年人見陸長生像個悶葫蘆,也懶得搭理。
一拍馬背,帶人揚長而去。
陸長生繼續騎驢趕路。
捉刀人,為官府辦理棘手案件,尤其是一些有時限的重案,官府人手不夠,隻能雇傭江湖人。
今晚,江北城真不太平。
午夜。
張秀才家。
嗚嗚嗚——
絲絲縷縷,欲斷又連的二胡琴聲環繞在府門院內。
這琴音仿若看不見的魔爪黑手,一路伸向府門內外。
府院門外。
陸長生拉著二胡,李二伺機而動。
李二望著張秀才家門口,疑惑地道:“我說兄弟,你確定這家夥會跑到張秀才家?張秀才可是遠近聞名的大雅先生,人脈很廣,這周六末就是再有膽子......”
也在這時,陸長生眉頭一挑,道:“周六末本就是刀口舔血之輩,他就在張小姐的閨房中,李二哥,此人確實有些功夫,我的琴音隻能暫時亂他心神,剩下的靠你了。”
李二一咬牙,道:“好,我豁出去了!”
呼!
李二跳上房門,直奔張小姐閨房去。
緊隨之是一陣劈裏啪啦的打鬥聲。
“成了。”
府門外,陸長生露出了從容的笑意。
他手往腰間一握,摸索著捉刀人身份象征的木牌子,日後看病的錢就靠它了!
噠噠噠!
卻在這時,府門內傳來一道瓦片破碎聲。
隻見那周六末和李二各持兵刃,一路打到房頂上。
刀光劍影,打得熱鬧,自然引來旁人。
李二和周六末交手之際,見無法拿下周六末,隻能朝著陸長生喊道:“兄弟,該你出手了,我們要趕在其他捉刀人來之前拿下他!”
陸長生了然。
當即手拉琴弦,琴音順勢而去。
日常彈奏時,他彈得是正常版《空山鳥語》,在對付敵人時,他彈得是變奏版,這變奏版音律有擾亂目標心神作用。
周六末聽到琴音,像是磕了藥丸,整個人狀態極為不好!
李二見狀,順勢拿下。
卻在這時。
一旁圍牆翻過幾名漢子。
帶頭的是個中年男子,獵戶打扮,肩上一口大刀饑渴難耐。
那中年男子指著周六末,下令道:“兄弟們,給我拿下。”
李二見狀,大罵道:“胡一刀,你敢搶我生意?”
中年男子胡一刀笑道:“哈哈哈,捉刀人的規矩你忘了?隻要你還沒擒住這廝,就不是你的獵物!”
“混蛋!”
李二分心之下,被周六末一刀劃傷手臂,李二落於下風了。
緊隨之,便是兩撥人合夥圍毆周六末。
這周六末見這麼多人圍毆,一路後退,就要被生擒了。
陸長生自然感知到局勢。
賞金萬萬不能被搶去,他還缺下個月的買藥錢!
李二也不想讓到手的獵物逃走。
他朝著陸長生喊道:“兄弟,控他,不能讓獵物搶走。”
陸長生拉起二胡,一首《空山鳥語》變奏版送給在場所有人。
三十丈之內,除了李二之外,所有人都被一股神似虛幻的力量擾亂了心神。
這音律時而宛轉悠然,音波似劍,變幻無窮。
音律交織成一張虛幻巨網,束縛眾人而去。
便是那胡一刀,也甚是震驚。
在場人中,他的功力最深厚,可麵對這琴聲時,竟然有種腦門炸裂的不適感。
“這琴音......有古怪!”
胡一刀撇過來一眼,看到陸長生那一刻時,眉頭一挑。
是街上遇到的騎驢瞎子!
這是個不簡單的瞎子。
“是你?”
陸長生淡然道:“我們又見麵了。”
胡一刀質問道:“瞎子,你是法修?”
“法修?”
來到這個世界二十餘年,陸長生第一次聽到這個名詞。
法修,甚麼玩意?
不過,眼下抓到獵物才是正事。
他沒有回話,依然麵容冷漠,尤其是那雙空洞泛白的眸子,宛若冰窟般寒銳刺骨。
琴音繚繞。
不過片刻,眾人皆是不敵了!
李二趁此機會,將周六末生擒!給周六末上了鐐銬。
胡一刀一幹人等,失神地倒在了地上。
他們失敗了!
還是輸給了一個騎驢的瞎子!
輸給了一把破二胡!
“好!成功抓獲!”
李二一聲驚呼,道盡歡喜。
“呲!”
這時,一道詭異的信息沒入陸長生的腦海中。
【天罰之人,為民除害,斬獲天功,賜《諸天罪獄經》】
【諸天罪獄經自動檢索宿主本體信息】
【諸天使者:陸長生】
【狀態:眼瞎,凡骨】
【技法:《空山鳥語》變奏版‘聽聲辯位’】
【錄入信息完畢】
【捕獲二星罪人‘周六末’收錄於《諸天罪獄經》】
【周六末:大周人士,作奸犯科之徒,天理不容,理當問斬於天地,捕獲度:99%】
【捕獲經驗收益:10點/每1時辰】
【獲得諸天閣抽獎機會一次】
“甚麼?”
陸長生茫然一聲。
二十餘年,第一次有了新的變化。
誠然,他選擇了抽獎。
刹那間,腦海中多了十餘個黃色光團。
隨意拿了一個,其他光團緩緩消失。
【獲得一品《盲俠快刀*(人屠境)》武學功法】
【盲俠快刀一層:一刀斬(經驗值:0/1000)反手斬(0/1000)拔刀式(0/1000)】
陸長生感受著腦子裏的變化,忍不住地驚呼道:“呃......盼星星盼月亮,你終於是來了。”
隻是,這《諸天罪獄經》是如何憑空而降的?
為何可以將周六末收錄其中。
不難理解。
關押周六末就能獲得經驗值。
經驗值疊加在盲俠快刀上麵,就能自動學習武學。
這是個強無敵的外掛。
“一個時辰十點經驗,是不是少了點。”
正思考時,李二已經將周六末捆綁好了。
李二拍著陸長生笑道:“兄弟,我先把這家夥送官府,明日再領賞錢給你。”
陸長生冷寂點頭。
李二哈哈大笑離去,張秀才一家驚魂未定。
尤其是張小芸,她不敢回想適才的一幕幕。
胡一刀恢複正常了。
他沒有像其他狗血套路一樣反殺陸長生。
也沒有像其他狗血套路一樣拉攏陸長生。
而是一臉疑惑地盯著陸長生。
隨之,他拱手道:“閣下非泛泛之輩,在下受教了。適才街上有所唐突,還望不要見怪。”
陸長生麵若止水。
這胡一刀不卑不亢,是條真正的漢子。
胡一刀見前者沒反應,便道:“告辭。”
言罷,帶著幾人就要離開。
“慢著。”
“嗯?”
胡一刀回頭道:“閣下,何意?”
陸長生道:“適才聽聞‘法修’二字,有甚麼深意?”
胡一刀微微挑眉。
法修,自然是煉氣士圈子裏的講法,所謂練氣練氣,講究的是內法兼修,近可禦氣化刃傷人,遠可隔空滅殺。
而他們這些都是體修武士,體修無外乎學得是硬功,強身健體,以蠻力近身殺敵。
如果配上頂尖功法,一拳便能移山倒海,扭轉山河。
法修練到至極,自然也能隔空破山河,扭轉乾坤!
胡一刀不倦地解釋一切,他也驚詫陸長生竟不懂這事!
難道是有意隱瞞?
陸長生釋然了,流浪江湖二十餘年,本以為見慣了人生百態,未曾想這世界還有如此妙境。
“多謝閣下為我解惑。”
陸長生拱手以示感激。
胡一刀淡然一笑,他對陸長生並未有仇視之意。
輸了便是輸了,他更不會對一個瞎了眼的捉刀人下手。
這瞎了眼的捉刀人,今晚確實給了他不少震撼。
胡一刀拱手道:“捉刀一道千萬關,刀口舔血最難行,就此別過!”
言畢,胡一刀帶著眾人轉身離去。
陸長生微微抬頭,他試著睜眼看世界,看到的隻是一片混沌。
哎!
吃了幾年藥,效果甚微!
咋就不能抽出一個讓我眼睛好起來的功法呢!
江北橋頭上。
胡一刀行到此處。
同伴趙石忍不住地道:“大哥,那小子是有些本事,但不至於您對他這麼客氣啊?”
胡一刀哈哈一聲,笑道:“石頭啊,你們一個個都這麼想?還是江湖閱曆太淺了!”
幾個手下撓著頭,趙石一臉懵逼。
胡一刀笑道:“那瞎子有些本事,我平生最喜歡和有本事的人交朋友,出門混江湖,靠的就是朋友互相幫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