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從寧蓁小的時候就一直陪著她,私下裏的時候,還是會這樣親切的稱呼她。
小佛堂是陸宅頂樓單獨隔出來的一個房間,供奉著一尊玉麵觀音像。
每逢初一、十五,寧蓁早上都會去上香誦經,平日無事的閑暇也會去待上一會兒。
但今天,寧蓁原本是準備出門的。
“青姨,跟我一起上去一趟吧。”
重生後,再來到小佛堂,寧蓁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她望著那尊玉麵觀音像,不禁想。
是她上輩子的虔誠,打動了菩薩嗎?
或許吧。
寧蓁撚起佛台上的五十二子紅珊瑚小串佛珠,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闔上雙眼,緩緩一拜。
這是寧蓁最後一次誦經。
亦是和過去的自己道別。
起身後,寧蓁輕飄的開口。
“青姨,待會兒把觀音像安置好,請出佛堂。”
這一世,她有了執念,注定無法再那樣一心向善了。
而且,寧蓁也不願菩薩再留在陸家這種肮臟的地方。
青姨昨天就覺得寧蓁的狀態不對勁兒,今天竟然又說出這樣的話來,眼裏寫滿了擔憂。
“小蓁,你怎麼了?”
寧蓁的性格內斂,怕家人擔心,總是對家裏報喜不報憂。
唯有每次在小佛堂,青姨才覺得寧蓁是真的放鬆下來的。
可如今,寧蓁卻要把菩薩給請走......
“青姨,佛不渡人,人自渡。”
寧蓁並沒有過多的解釋,隻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轉身向佛堂外走去。
寧蓁驅車,向城東區開去。
出了小區,寧蓁便發現後麵有車在跟蹤她。
是陸家派的人?
還是楚雪妍雇的人?
不管是誰,按理說不應該這麼快注意到她才對。
“不管是誰,讓我看看你的能耐。”
寧蓁瞄著後視鏡輕歎一聲。
她從小被要養要端莊賢淑,但青春期的寧蓁其實是一身的反骨。
經常偷偷溜出去玩。
連寧家人都不知道,寧蓁的車,開的是極好,極快的。
過了主道限速區域,寧蓁的車速一下子提了起來。
後麵的車明顯沒有想到寧蓁會加速,隻覺得前麵那輛純白色的寶馬,像一尾靈活的魚,遊弋在車流當中。
剛開始還能勉強跟上,可寧蓁對嵊州的地形太過熟悉,幾個轉彎之後,後麵的車便連寧蓁的車尾燈都看不到了。
“沒意思。”
寧蓁輕歎一聲,才跟他繞了兩圈而已。
車子駛入城東,寧蓁手機定位的地方,在一片半拆不拆的棚戶區。
寧蓁到了地方,麵前是一排二層小廉租房,樓下牆上還噴著一個大大的拆字,到處都是破敗腐朽的氣息。
鞋子踩上生鏽的鐵片台階,每走一步都會發出吱呀的聲響。
虛掩著的房門裏,時不時傳出幾聲男性的慘叫來。
門口守著的十分強壯的黑衣男人,看到寧蓁走來,立刻掐滅了手中燃了一半的煙。
“二小姐,你要的人在裏麵。”
“多謝了。”
寧蓁透過布滿灰塵的玻璃窗,隱約能看到地上跪著的人影。
索馳爽朗一笑,牽動了眉骨上的疤痕微微上挑,“二小姐客氣,我是寧老爺子留給您的人,您的需求就是我存在的意義。之前您一直不聯係我,我還擔心沒機會上崗了呢。”
“您要進去嗎?但裏麵有點臟。”
“嗯。”
寧蓁頷首,畢竟這個男公關是個毀了她一輩子的導火索。
索馳會意,立刻幫寧蓁開了門,讓裏麵的幾個小弟把外套脫下來,鋪在地上給寧蓁墊腳。
房間裏,男公關看著打開的門,像是看到了希望的光,他已經被折磨了一夜,生不如死。
寧蓁!怎麼是她!
一身黑色香雲紗連衣裙,襯得她更清冷絕豔,細小的紅珊瑚珠串,繞在她的腕骨上。
宛如點點綻放的蔓珠沙華。
最冠絕群芳的花,裹著最致命的毒。
對上寧蓁冷淡的眼神,男公關害怕的縮了縮身子。
“饒了我吧!我是受人指使的,我也全都招了,我隻是撿到了你的手機,根本沒拿你的項鏈!”
男公關滿臉是血,索馳是雇傭兵出身,手段當然是不用說了。
但寧蓁的心情仍舊不佳,男公關沒拿項鏈,那豈不是......
——
“抱歉,四爺,人跟丟了......”
藍牙耳機裏傳來了下屬彙報的聲音,傅硯承隨手按停了跑步機的按鈕,語氣有些意味深長。
“丟了?”
“屬下失職。”
耳機裏的聲音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四爺第一次讓他替自己去追女人,他竟然給跟丟了。
“嵊州的一些小路有點繞......四爺,下次我一定跟緊!”
“不用了。”
傅硯承眼底蘊藏著湧動的暗色。
這個女人,還真是每次接觸都能給他帶來驚喜。
既然如此。
那下一次,就讓他自己獨享這份驚喜好了。
......
寧蓁前腳邁進了陸家的別墅,客廳裏便響起了婆婆薑玉萍陰陽怪氣的聲音。
“有些人真是心寬,一大早上就不見人影,都這個時候才回來。”
大廳裏,沙發上的人竟然比昨天晚上還要齊,連陸南月這個整天泡在外麵玩的人,都老老實實的坐著。
陸南景的臉色最為難看,領口的領帶也被扯鬆了。
寧蓁略微沉吟。
這場景,她熟。
確切的說,她等的就是這個時機。
陸占峰的臉色也不佳,目光掃過寧蓁的臉時,恍惚發現她嘴角好像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旋即皺起了眉頭。
“寧蓁啊,你看起來很高興?”
寧蓁垂著眼,一雙透亮的眸子裏壓著微光。
陸占峰眼神不錯,看到他們一家人都這麼垂頭喪氣的,寧蓁當然是高興的了。
這場景,她放兩掛鞭炮不過分吧?
寧蓁再抬眼時,眼裏的狡黠已經被溫和的柔光取代,開口道。
“今天確實是高興。”
寧蓁這話音一出,大廳裏所有的人都以為自己是耳朵出了問題。
過來給寧蓁上茶的青姨,也為自家小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姐平日最擅長察言觀色的,今天這氛圍擺明了陸家人都心情不好,寧蓁怎麼還說這樣的話......
這不是嗆人家肺管子嗎!
瞧陸家這四口人的眼神,像是要把寧蓁給盯出個窟窿來似的。
就連一直垂著頭有些喪氣的陸南景,也把頭給抬起來了,皺眉質問著。
“寧蓁,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