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幾位知府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他們都是靠捷徑上位，不知人間疾苦。

他們也隻在乎幹掉不合群的同僚不要影響自己的晉升，完成了向朝廷的納稅任務加官進爵，並不會為百姓的水深火熱考慮。

陸九州完不成任務而影響政績，是他們這些蛀蟲最想看到的局麵。

一個太正直的人留在官場，總是會讓蛀蟲擔心受怕的。

崔亮聞言，心中一陣暢快。

三位知府剛才的一番話，聽起來比尋常的下屬溜須拍馬還要令崔亮感到愜意。

“來，各位知府大人，吃飽喝足了一會看好戲！”

崔亮說完，便請三位知府一同入座吃喝。

“大人，平安縣那邊送今年的稅糧過來了。”崔亮的貼身小廝旺財跑來說到。

“喲嗬，真的來交稅糧了！

旺財，他們可是兩手空空而來？”崔亮問到。

旺財搖搖頭，說到：“不是的，大人，那個陳夢吉拉著十幾馬車的糧食過來，說是交今年平安縣的稅糧。”

“什麼！”崔亮聞言，從座位上彈簧一般彈起了身子，雙目瞪得老大。

“慌什麼，崔大人，旺財一個下人，沒什麼見識，被他們忽悠了也正常。

說不定平安縣拿些次糧，或者摻雜了泥沙的糧食來交差。

等你把他們縣的糧食和庫房的其它稅糧混在一起的時候，也查不出哪是哪的稅糧，也就無從追究了。

所以，崔大人，長點心，好好檢查一下平安縣的糧食，據我所知，他們今年的產量根本不會超過100石。”

章榮有30來歲，官場經驗老道，崔亮自然也是服他的。

“章大人所言極是，崔亮謝過章大人的提醒。

我們出去看看。

旺財你再去叫幾個人來驗收平安縣的糧食，要一袋袋檢查過來！

但凡發現一粒沙石，我必定上奏折讓陸九州沒好果子吃！

各位知府大人，就隨我一同去看看平安縣今年如何作妖交稅糧吧！嘿嘿嘿......”

崔亮帶頭，剩下的3位知府也起身跟上，準備去瞧瞧熱鬧。

4人臉上都帶著去看戲的不屑神態。

“停，就這裏等著驗收吧！”陳夢吉擺擺手，摘下草帽扇風，並順手擦掉額頭的汗珠。

“喲，陳先生幾天不見，竟然當了平安縣縣令的助手呀，現在還替平安縣送糧食來了。”

崔亮雙手背在後腰，圍著十幾輛馬車看了看，眼神裏全是懷疑。

“崔大人，趕緊驗收糧食吧，平安縣的500石稻穀，是今年的稅糧。”陳夢吉說到。

陳夢吉知道崔亮就是個關係戶，沒什麼真才實學，所以打心底裏也是瞧不起他的，跟他說話也就帶著幾分的傲慢了。

“行，旺財，和他們一起驗收一下稻穀，檢查檢查有沒有次糧、有沒有摻雜泥沙！”崔亮收住虛偽的笑容說到。

那3位過來湊熱鬧的知府，搖著大肚子、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在一旁觀看，心中都揣測：那陸九州會拿什麼東西來充稅糧。

旺財便和幾個家丁一起，打開稻穀袋子，伸手進去一袋袋地扒拉檢查。

“大人，這些稻穀，不僅沒有摻雜泥沙，看著還像是今年春季的水稻穀子，是新穀。”旺財走到崔亮耳旁低聲說到。

“什麼！你確定！”崔亮難以置信看向旺財。

“千真萬確，大人！”旺財低頭說到，唯恐崔亮不順心又打罵他。

“崔大人，現在是什麼情況？”章榮上前問到。

宋二哈捂著大肚子上前說到：“還能是什麼情況，無非就是平安縣以次充好，拿些質量差的舊稻穀來交稅糧羅。”

劉大強也說到：“崔大人，直接上奏折參陸九州一本，收拾了那小子。”

“章大人，陸九州送來的糧食真的沒有問題，依你之見......”崔亮沒理會宋二哈和劉大強的話，隻是試探性問章榮。

章榮看了看稻穀，又看了看不遠處圍觀的群眾，低聲說到：“崔大人，官場即使有明爭暗鬥，也不好當眾表現。

你就表麵裝作收糧平安縣完成了納稅任務，回頭就把這500石糧食自己吞了，不上交國庫。

讓平安縣再度政績無望不就行了，反正你是知府，這全市的稅糧還不得經過你手。”

“章大人就是聰明，嘿嘿嘿......”

崔亮對陳夢吉說到：“好了，這糧我們收了，收糧的條子回頭再統一發放。”

圍觀群眾不淡定了，紛紛低頭議論：

“什麼，我們的水稻還沒來得及收割，稅糧就已經交了！”

“什麼情況？”

“情況就是，可能縣令大人替我們交了全平安縣500戶人的稅糧。”

“那個新來的縣令，會不會回頭又跟我們要回來啊，甚至加利息收糧呢。”

“自古當官的有幾個是為百姓考慮的，說不定我們後麵還要交更多給平安縣縣令呢。”

......

崔亮繼而笑眯眯低聲問陳夢吉說：“陳先生，陸縣令是從哪裏弄來這麼多糧食啊？

據我所知，平安縣今年的春稻產量估算不會超過100石啊。”

陳夢吉白了崔亮一眼，說到：“既然知府大人知道全平安縣的春稻產量不會超過100石，大人又是有什麼臉麵來跟我們要500石糧食交稅糧的呢！

你就是這樣為人父母官，是想要逼死老百姓嗎！”

“你......好你個陳夢吉，我遲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崔亮氣得伸手指著陳夢吉的鼻子說到。

“大人，告辭了，我還要回去向陸大人交差呢！”陳夢吉說罷，挺著邦邦硬的腰身轉身就走。

崔亮看著陳夢吉離去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蘇城，大華王朝的禦書房內。

李賀一邊舞弄著毛筆描摹丹青，一邊問靜候在一旁的飛魚服、繡春刀的侍衛說：“紀忠，人都安排下去了嗎？”

紀忠抱拳躬身說到：“陛下，第一批錦衣衛100號人，南方地區就安排了70人過去，平安縣也安排了兩個錦衣衛，化作平常百姓潛伏在那裏。”

李賀放下毛筆，說：“幹得不錯，現在大華王朝才開國幾年，正是休養生息、百姓得以發展的大好時機。

朕不允許有人仗著祖輩的開國功勳而得意忘形。

平安縣一直是令朕頭疼的地方，朕也其實知道陸九州是冤枉的。

不過作為官員，要想發展仕途，陸九州那直性子也得改改，所以朕安排他去平安縣曆練曆練。

他要是能幫朕解決平安縣拖後腿的問題，便是好事。

他要真的改變不了平安縣，朕也不會殺他。

朕可不想當個昏君。”

紀忠說到：“陛下英明！

隻不過那平安縣陸續有幾個縣令主動辭退，也說明實在不好治理。”

李賀抬頭看向窗外樹枝上的鳥兒，鳥兒正緊緊盯著一個捕蟬的螳螂，說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讓陸九州去碰碰壁也好，正好幫朕探查一下平安縣那邊的實情。

要是到明年年底，平安縣還沒有起色，不僅沒有賦稅，還總是向朝廷要救濟金的話，便召陸九州回來問問清楚。

這年頭，忠臣的話雖然逆耳，但也是最實用的。

還有，今年平安縣還要救濟的話，最多就撥糧食500石給陸九州，先讓他挺一挺。

實在沒辦法，隻能朕親自南下解決了。”

紀忠說到：“皇上，卑職今天剛好收到平安縣錦衣衛的消息，還沒來得及通知陛下你。

據說平安縣今年不僅沒要救濟金，還上交了500石糧食到知府衙門。”

“真有此事？不會是陸九州自己掏腰包墊的吧？”李賀難以置信地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