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從地上起來，蕭桃華幾步衝到她身邊，伸手就朝著蕭令月的脖子掐過去。

她動作極快，周圍人都沒來得及反應，就是蕭令月身邊的太子也是被她這副模樣驚得本能後退一步。

等回神時，容夷已經一步到了她身邊。

手中紙扇在蕭桃華右手手腕一點，蕭桃華吃痛一縮，眼前的蕭令月便被容夷護到了身後。

低眼看蕭令月微微愣怔的模樣，容夷失笑一聲，手中紙扇一翻，用扇柄點了點她的額頭，一板一眼教訓道：“小喬，縱然是三郎在側，也還是要聰明一些才是。”

對於蕭桃華醒來便會找自己算賬之事，蕭令月一開始就準備得十分妥當。

她當時既敢當麵對她下手，就不怕她在公眾之下宣諸於口，怎想容夷這陌生男子竟會三番兩次的都將她護下。

不過男人言語浪蕩，一口一個“小喬”把她喚得極其親熱。

蕭令月愣一愣，便趕忙鬆開他的手，撤一步拉開距離。

容夷也不在乎，吹了一個響哨便在旁立著不動，一副看戲的神情。

其他人看了，也隻把容夷想成是膽大包天四處調戲女子的紈絝子弟，十分習以為常。

蕭桃華挨了一下，手腕針紮似的痛。視線在容夷和蕭令月身上轉了一圈，眼珠子裏一片紅絲。

轉頭對老王妃跪下，恨道：“老王妃，臣女是被人藥倒丟在火場的！求老王妃做主！”

她跪的果斷，一旁的蕭清溪察覺到她想做什麼，卻是連攔都沒來得及攔。

蕭令月瞥見蕭清溪邁出的腳，又看著蕭桃華一臉要她的命的怨毒神色，鼻息微翕。

老王妃還在疑心走水緣由。兀然蕭桃華冒出這樣一句話，立時肅起臉皮，和氣的聲音也厲害了許多：“你如果有冤，我一定替你討個公道！”

得了這話，蕭桃華便認定了蕭令月不能得意。跪挪到老王妃腳邊，伸手指著蕭令月，用袖袍遮住臉麵，嗚咽出聲：“王妃，臣女是被三姐蕭令月所害！”

未曾看到周遭人的表情。蕭桃華雙手掩麵，“臣女今日在宴上喝了幾杯不勝酒力，到了這客房裏休息。嫡姐蕭令月因臣女與太子殿下說話交談之事對臣女生出怨恨，設局在此，見臣女入房便用迷藥捂住臣女口鼻，放火後院，企圖燒死臣女！”

垂眸掉淚，蕭桃華臉麵上傷口爛出一片血肉，顯得十分猙獰。

“臣女知曉這是臣女家中事......可臣女是一介庶女，三姐姐卻是準太子妃、易家外孫，素來更是處處欺負於我......若是由家裏處置，臣女哪會有公道！”

她自覺每個字都說得可憐。

可磕頭起身後，就看見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一抹怪異。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唯獨沒有她想象中的同情。

老王妃也是語塞不已。沉默片時，倒是容夷插了話：“你可知燕家小姐？”

蕭桃華不知道燕由被蕭令月救了出來，聞問麵上做出無奈的模樣，低聲道：“臣女來之前便知道燕家小姐在其中一間客房中暫做休息......”

似是想到什麼，蕭桃華微微直起身來，“臣女知道三姐姐與燕小姐平日裏多有不合......莫不是......”

容夷看她一套一套，簡直樂不可支：“你怎知燕家小姐沒了？小喬將你救出來後便又一頭紮進火場裏救人，為了救燕由小姐與她婢子，險些就被大火燒死。你想指鹿為馬，也該好好學學趙高察言觀色的本事！”

蕭桃華登時感覺五雷轟頂。瞪大眼盯著蕭令月久久，方才掃袖起身：“不可能！”

環顧四周，蕭桃華再次確定燕由與燕家不在場，“容公子開玩笑好歹有個定限，三姐姐平時恨毒我，怎麼會救我出火場。”

“確實是我救你出來的。”蕭令月終於出聲，視線和蕭桃華相對，眼露譏誚，聲音卻小心柔婉，“我也救了燕由和她的婢女。”

燕由是蕭桃華用伎倆迷昏，可她的婢女卻是眼見著蕭桃華對自己下毒手。當時費力救出二人，蕭令月就是有意斷了蕭桃華的退路。

她會要蕭桃華比她當年更慘，更生不如死。

蕭令月當眾親口承認，蕭桃華跪坐在地，臉色霎時就白了下去。思緒裏也是一團亂麻。

還想從千萬縷神思裏找到能夠翻身的法子，就聽老王妃身旁一個命婦低聲說了句：“我記著......七小姐與燕小姐，是從一個屋子裏頭救出來的吧？”

蕭桃華一驚，指著那命婦厲喝：“你住嘴！”

然後便又聽到：“七小姐說是三小姐害她，一心以為燕家小姐已死，還提起燕家小姐與三小姐不合......似乎是有意引人以為是三小姐放火呢。”

“話說回來，我記著蕭家三小姐與七小姐是素來的不對頭吧......難道今日之事......”

“胡說八道！”

蕭桃華失聲尖叫。不管不顧地衝到蕭令月麵前一把抓住她喝問：“蕭令月！你害我是不是！你與我不合！你是故意當著我的麵迷暈我再救我出來！”

她烏黑指甲扣進蕭令月纖細的肩胛，“你等著我對老王妃伸冤然後害我！你好毒的心！”

那指甲尖利，蕭桃華又使了狠勁兒，指甲直接穿破蕭令月的皮肉。蕭令月吃痛瑟縮不已，四下立馬上前將蕭桃華扯開。

“七妹妹說什麼我聽不懂。”蕭令月按著肩胛，鬆手時手上一片血色。

她眉頭緊蹙，看一眼蕭桃華便又收回來，像是非常害怕，“我不勝酒力，早早就到了客房裏休息。方才走水，還是如寧察覺了喊我起來。那時因門起火，也是王府的小廝伸手搭了我一把我才能出來。前先若不是二姐姐問我，我都不知你也喝醉了在裏頭歇息。”

那站在奴仆裏的小廝聽蕭令月提起，忙得站出來朝老王妃道：“是。三小姐出來的時候小的扶了一把，記得三小姐是左數第三道門裏出來的。”

蕭令月見他，輕輕掬了個禮，感激道：“當時小先生本該淋了水再來救我的。可那會兒門要塌了，他也顧不上許多。後來聽我說如寧還在裏頭，便又提身去救如寧，還被花瓶砸中......令月多謝小先生救命之恩。”

蕭令月與燕由來得早，此處又沒人把守，她算準時機放火，再做了副樣子等候呼救，那小廝一經過破門，她便立時央著他救自己。如此便有了個證人。

再反觀蕭桃華，她是從燕由房裏被救出、又是蕭令月所救，一出來又滿口的誣陷，卻連個證明都沒有，這大家一瞧，也明白該信誰的，該懷疑誰。

“你最會收買人！”蕭桃華甩袖，惡狠狠地盯著那小廝，“定是與你這賤人串通了來害我！”

“清河王府今日才開門宴客，在場隻有王爺從清河帶回來的奴婢，與蕭令月串通害你？蕭桃華，怎麼不幹脆說是蕭令月跟王爺串通做戲！”

鈴音似的女聲自人群裏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