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阿全，阿全！”

驚慌的陌生女聲由遠及近。

“媽，阿媽。”薑湯正喝一半的花妮邁著小短腿跑了出去。

“我媽來了。”阿全已經喝完，腦門上隱隱發了些汗，聽到聲音也是眼睛一亮，對花梨解釋道。

花梨點點頭，端著剩下的薑湯走出房門。

堂屋外，站著好些人。

許驍也在其中，他站在廊下，麵帶疑惑的看著院中的人：“嫂子，出什麼事了？”

“剛剛愛華來跟我說，阿全掉冰窟窿了。”抱著花妮的婦人梳著小圓髻，穿著灰撲撲打滿補丁的棉衣，臉色蠟黃暗沉，看起來有四十多歲。

“什麼？！”許驍嚇了一跳，立即問，“在哪個位置？”

“愛華說，被你媳婦兒救回家了。”婦人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

“阿梨？”許驍愣了愣，回頭看了一眼。

“在屋裏。”花梨指了指房間，又舉了舉手中的碗，正要說話，那婦人就放下花妮衝進了房間。

門口的位置就這麼點，她衝過來，花梨腳上正疼著，來不及避，被刮蹭了一下，手中的碗沒拿穩，直接砸在了地上。

“啪！”

四分五裂，薑湯飛濺。

花梨也撞得歪了歪，手肘撞在了牆上。

她痛得直皺眉，心裏暗暗發誓，下次決不做好人了！

瞧瞧，救個人，她自己傷兩回。

“沒事吧？”許驍大步進來，扶住了花梨。

花梨搖頭，她正抑鬱著，沒心情說話。

許驍鬆了口氣，鬆開花梨，跟著進了房間。

後麵的村民也湧了進去。

小小的屋子擠滿了人，一個個都在七嘴八舌的關心著阿全是怎麼掉進冰窟窿的、現在怎麼樣了要不要送衛生院。

之前的婦人更是抱著阿全哭得不能自己。

亂嘈嘈一片。

花梨回眸看了一眼，單腳跳到桌邊坐下，蹺腿一看，腳踝已經腫了一大圈，紅紅的，稍稍一動就疼得厲害。

她深吸了一口，拉過另一條長凳，將腿放了上去。

“姐姐，給。”

忽然，麵前伸過一雙小手，手心還捧著一大團的雪。

花梨抬頭，看到是花妮。

小小的人兒，眼睛因為哭有些腫，鼻子凍得發紅，一雙大眼睛卻亮晶晶的，清澈單純，不比雞爪大多少的小手上，一大團的雪壓得實實的，小心翼翼的捧著，像捧著什麼珍寶。

“謝謝。”花梨接過，她身上也沒有什麼手絹，隻能用手壓實了雪團，敷在了腳踝處，一邊和花妮閑聊，“你叫花妮？”

“夏花妮。”花妮重重點頭，說自己的名字時很是嚴肅，奶聲奶氣的，“阿爸叫......夏建軍，哥哥叫......夏雙全，阿媽......叫向蘭。”

“你幾歲了？”花梨又問，借聊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4歲。”夏花妮伸出四個手指，說完，又放出幾個，“哥哥7歲。”

花梨打量著夏花妮，她以為這是個兩三歲的小男孩呢，太瘦小了。

“姐姐，疼嗎？”夏花妮看著花梨的腳踝。

“還好。”花梨笑笑。

“我給你吹吹。”夏花妮說著，上前兩步，衝著花梨的腳踝就吹了起來。

小小年紀就這麼貼心，花梨很難不喜歡，她伸手拉著夏花妮在旁邊坐下，笑道：“腳臭臭的，別吹。”

夏花妮乖巧的坐著，目光時不時看向花梨的腳。

雪團冷敷隻是初步處理，後續還是要去醫院，花梨想到那麼遠的路，就有些犯怵。

她怎麼去？

“腳怎麼了？”許驍從屋裏出來，就看到了花梨，目光不由凝在她的傷腳上。

“驍叔叔。”夏花妮立即回頭，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姐的腳，被姨姨推的。”

“哪個姨姨？”許驍大步來到花梨前麵，蹲身查看她的傷勢。

“村長爺爺家的姨姨。”夏花妮眨巴著大眼睛，說得很清楚。

剛剛走到門口的蘇富民停住腳步，瞪向跟在後麵的蘇愛華。

蘇愛華背著雙手，低頭踩著泥，臉燒得有些疼。

蘇富民恨鐵不成鋼，卻又不好在外麵完全丟了自家女兒的臉，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阿驍，阿梨。”

“民叔。”花梨抬眸，微笑招呼蘇富民，至於蘇愛華，被她無視。

被人誣蔑還笑臉相貼，那不是脾氣好，而是犯賤。

許驍也回頭看了一眼，朝著蘇富民點了點頭：“民叔，阿全掉冰窟窿裏有一會兒，看著沒事，但，最好還是送衛生院看看，阿梨的腳傷也挺嚴重，我想送她去看看。”

“行，我讓人開拖拉機送你們去。”蘇富民立即同意，他也沒進屋，轉身瞪了蘇愛華一眼，匆匆走了。

蘇愛華難堪的站在外麵，有心想道個歉，卻又拉不下臉。

“花妮，去跟你阿媽說一聲，準備準備，帶你哥去衛生院。”許驍看也沒看門外的蘇愛華，徑自吩咐夏花妮。

夏花妮乖巧的應了一聲，跳下凳子，“噔噔噔”的跑去找她媽媽。

沒一會兒，向蘭抹著淚匆匆回家準備去了。

她家就在河澗對麵，離得很近。

蘇富民安排的拖拉機停在對麵澗邊時，向蘭已經抱著夏雙全的衣服回來了。

夏雙全換上幹淨的衣服，被一位村民背出了屋。

眾人也紛紛出去，相熟的婦人帶走了夏花妮，外麵太冷，向蘭要顧著夏雙全，就沒辦法照顧到女兒，隻能將她托在相熟的鄰居家。

小丫頭很乖，聽話的跟著走了，隻是走之前，還回頭看了花梨的腳一眼。

花梨笑笑，衝小丫頭擺了擺手，彎腰整理了一下棉鞋，腳踝腫得老高，已經沒辦法把鞋幫拉好了，她隻能趿著一聽，起身緩緩往外麵移。

蘇愛華定睛看了一會兒，遲疑了一下，走上前來：“我扶你。”

“不用。”花梨拒絕得很幹淨，抬眸看向蘇愛華的目光更是清冷，“我自己能行。”

“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蘇愛華被駁了麵子，心裏生惱，那點兒歉意和愧疚也被壓了下去。

“蘇同誌。”花梨淡淡的打斷了蘇愛華的話，“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有一點，卻是事實。”

蘇愛華沉默。

她傷了人，確實是事實。

“蘇同誌以後來我家，記得先敲門。”花梨的語氣很溫和說道。

“你什麼意思？！”

蘇愛華一下子又皺起了眉頭。